劇情介紹
她成了末日的喪尸,在街頭游蕩。
她有記憶,有思想,所以她不吃人。
就算餓死也不吃。
她最后的記憶力只剩下在一個廢墟的工廠里,一個穿著武警服的男人拿著槍口對著她。
槍聲毫不猶豫的響起。
或許這就是命吧。
她鐘黎,在市中心醫(yī)院日日夜夜工作,一生也救了不少的人。
現(xiàn)在成了喪尸,被人殺死也沒什么人憐憫?!?/P>
“小姐,你醒醒?。 ?/P>
一個急促的哭喊闖入她的腦中。
好餓。
鐘黎半睜開眼,一道光折射在她的臉上,刺眼得睜不開眼。
身邊的人繼續(xù)哭訴著,“小姐,你千萬不要有事,別丟下春香一人,春香害怕!”
那哭喊的聲音凄厲得很,滿帶著絕望。
鐘黎張了張干涸的雙唇,一個聲音還沒發(fā)出,腦子就像被人用一鐘黎張了張干涸的雙唇,一個聲音還沒發(fā)出,腦子就像被人用一根細絲用力拉扯一般,疼痛劇烈。
一個陌生的記憶硬拉死扯的闖入腦中,和她身前的記憶不斷地磨合。
鐘黎,今年芳齡十六,鐘府庶女,上有一個嫡女長姐,下有一個八歲的弟弟,在鐘府被人百般欺負,被當成牛羊飼養(yǎng)。
一周前,她突然生了一場怪病,全身的皮膚干皺,身上長了各種尸斑,瘦到只剩下一身的骨頭,面容駭人。
府內(nèi)的人擔心她的疾病會傳染,于是便把她置于這馬窖中,不顧生死。
唯獨只剩身邊這個小丫頭春香,對她一心一意,不顧她身上的“傳染病”,每日來見她。
“春香?!彼Я颂е皇O鹿穷^的手,聲音虛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春香一怔,止住哭聲,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姐,你還活著,可是餓了?春香給你帶了饅頭。”
鐘黎抬著眼皮茫然的掃過四周。
她是餓了。
但她想吃的不是飽腹的粗糧,而是肉和血。
她已經(jīng)接受了這里的所有記憶,也知道自己是穿越了,但身體好像還是她的一般。
這里的記憶告訴她,她是得了一種病。但前世的記憶告訴她,她是末日的喪尸。
她伸手擋住眼前的光。
她不喜歡光,只要有強烈的光,她的雙眸就不能視物。
她屏息,躲去春香身上的血肉味,發(fā)出嘶啞的聲音,“春香。去為我偷一把刀來?!?/P>
春香心驚,泣不成聲,“小姐,千萬不要想不開,等熬過這段時日,十三王便會來接你了?!?/P>
鐘黎突然扯開嘴角低笑一聲這時就不得不提十三王,龍霄國的排名十三的王爺。府內(nèi)妻妾成群,終日不上朝,在宮中無官,一個風流子弟罷了。
鐘府二夫人在一個月前應(yīng)下十三王,要把她嫁到王府做十三王的第十個妾。
眼看如今婚期在即。
但若要指望十三王,不如指望自己。
“今夜子時,備好刀來此尋我。”鐘黎虛弱的側(cè)過身子,背對著光,打量著眼下的馬窖。
五匹馬安詳?shù)脑诓贿h處的馬槽里吃草。
“小姐.……”春香看著她發(fā)愣,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
感覺小姐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連神色語氣都變得不像往前。
“春香!”一個凌厲的聲音從馬窖外傳來,“不用猜就知是你,我可否說過不可來此見這個賤貨?”
鐘黎抬眼望去,在強光中隱隱看出一個女人的輪廓。
這人便是她的長姐鐘柔,生的模樣倒是嬌柔,但做的事卻十分毒辣。
春香就像一只受驚的小兔,身體不由得微微顫抖,“大小姐,奴,奴婢這就走!”春香急促的站了起來,最后看了眼鐘黎,頭也不回的向外奔,卻一把被鐘柔拽住了頭發(fā)。
“你是不是又給這個賤貨偷了什么東西?”
鐘柔盯著她,審問的視線就像要把她看穿。
春香驚恐的搖頭,“沒有.……”
鐘柔不信,站在馬窖外仔仔細細的查看鐘黎身邊,發(fā)現(xiàn)了草堆上的一塊饅頭。
“這賤貨也配吃饅頭?”鐘柔拿起一邊的長棍,狠狠的打著鐘黎的脊背,邊打還邊叫罵著,“看你還能熬到什么時候,到時候是十三王爺來了,娶走的也只是一具尸體!”
她嫉妒,嫉妒鐘黎是個庶出的女兒卻比她長得更加動人美艷。嫉妒鐘黎不過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鐘黎身上沒有疼痛感,只剩下滿身的無力感,現(xiàn)在的她全身上下只剩下骨頭,打在身上也有幌鐺的聲響。
但她是喪尸,想死也死不了。
“大小姐!”春香撲了上來,一把抓住她手中的棍子,連聲哀求,“不要再打二小姐了,二小姐的身子骨已經(jīng)熬不住了?!币呀?jīng)熬不住了?!?/P>
“放手!”鐘柔力氣不打,但是踢開弱小的春香輕而易舉。
“好一個忠心的奴才,不如讓你也再這馬窖里過日子,你覺得如何啊春香!”
鐘黎眼中閃過冷色,這時突然嘶啞著聲線開口,“春香,給大小姐認錯。”
春香絕不能被關(guān)在這里,一旦春香被關(guān)在這,今夜她就拿不到刀子,也就出不了這鐘府的大門。
鐘柔聽了這句話,不由得看著鐘黎怔了怔。
一般這種情況,鐘黎都會哭著求她饒了春香,今日怎么變了性子?
春香也是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反應(yīng)過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鐘柔的腳邊,哭得凄慘,“大小姐,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會偷東西來給二小姐吃了,求大小姐不要把奴婢放在這馬窖中?!?/P>
鐘柔厭惡的踢開她,抖了抖衣擺,“行了,今日便放了你,若是再犯,小心你的腦袋!”
隨后,鐘柔就像只高傲的孔雀,邁著步子走了。
只留下原地跪在地上,不斷抽泣的春香,和虛弱的躺在馬窖里的鐘黎。春香轉(zhuǎn)頭,淚眼朦朧,低聲喚道,“小姐.……”
“走。”鐘黎的聲音里幾乎沒有感情,“今夜子時,帶一把刀來,越長越好?!?/P>
春香重重的點頭,擦過臉上的淚水,但淚水下一秒又流滿了臉頰。
她顫抖的站了起來,步子緩慢的離開了馬窖。
鐘黎躺在草堆上,雙眸無神的看著天。
馬窖這個地方,哪里有什么門鎖。
如今她要是想跑,眼下就能,只是她太久沒吃肉,身體虛弱到不行,已經(jīng)不成人形了,就算是跑出了鐘府,到了大街上也會被人當成怪物亂棍打死。
鐘黎默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眸,反正她在這大白日烈日下看什么也看不見,不如不見。
回想起上一世在現(xiàn)代,她是個中西醫(yī)結(jié)合的醫(yī)師,有五年的臨床經(jīng)驗,每日都是工作,沒有打理過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也極少回去見過父母。
末日來的那一天,她倉皇的從醫(yī)院跑了出來,唯一想做的就是開車回家。
她想,就算是世界末日,最后一面她也該是去見自己的父母。
但當她打開家門的一瞬間,她的媽媽滿身血跡的沖了出來,一把抱住了她,咬住了她的脖子。
她不恨,沒什么可恨的。
她也不過只是死有余辜罷了,或許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晃眼到了深夜子時,鐘黎和春香約定碰面的時間。
鐘黎仍然躺在草堆上,睜著眼看著馬窖外面,夜里她就是最靈敏的生物,哪怕一絲細微的動靜她都聽得見。
子時馬上就要過了,但春香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
直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附近響起,還未看到人影,鐘黎就聞到了氣味。
是春香。
“小姐?!按合銕е话讯值拈L刀走到馬窖前,壓低聲線對她說著,“這長刀要來作何?”
她擔心小姐會想不開,自尋短見。
鐘黎用盡力氣,從草堆上掙扎著站了起來,“你不必管,我會活下去?!?/P>
而且要活得比現(xiàn)在好十倍百倍千倍。
她不會來尋仇,只要她們不再害她,從此所有的事一筆勾銷,她便換個身份重新開始生活。
“小姐.……”春香滿臉的擔心,動了動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鐘黎伸手向她要刀時,她雖然心慌,但最后還是給了。
她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但眼下這樣的情況,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小姐就要死了。
“走吧?!辩娎杈徚艘豢跉?,抬頭看著春香,“今夜不要再來此地?!?/P>
現(xiàn)在她每說一句話都費力氣,她甚至懷疑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到底能不能從這鐘府走出去。
春香彎了彎嘴,忍住滿眼眶的淚水,頓在原地熱淚盈眶的看著她好半響,最后還是依依不舍的轉(zhuǎn)身走了。
鐘黎握著那把長刀,緩慢的移動著步子向馬槽邊躺著睡覺的馬走去,沒走上一步路,她就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直到移動到了那匹馬的跟前,她緩慢的在它身邊蹲下,突然雙眸一睜,拔刀上提,卯足了勁從馬頭的位置一刀穿過它的腦顱。
那匹馬來不及叫喚一聲,便在睡夢中死亡。
血液飛濺,染上了她的臉。
鐘黎面不改色的抽出刀,剝了它的皮,把整匹馬吃的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個軀干。
眼看著天也亮了。
鐘黎用馬皮把自己身上的血跡擦了一邊,起身出了馬窖。走到附近的一個水缸前,低頭一看。
果然,她恢復了普通人自然的樣貌。
除了她一身血跡之外,她的臉,她的身體和常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她早就發(fā)現(xiàn),她雖是喪尸,卻只要吃了生肉,喝了生肉就可以成為一個人,一個帶著喪尸特征的人。
天微微發(fā)亮,已經(jīng)到了辰時。
鐘黎一人走在街頭上。
她分無分文,一人不識,無才無德,唯一能做的只有,治病。
“大哥,請問這城中可有富貴人家求醫(yī)的?”
賣包子的大哥打量了她一瞬,指了指前頭,“前面冷府不就在求醫(yī),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治治,太醫(yī)院的御醫(yī)來了都束手無策?!?/P>
他的口氣里難免帶著輕蔑,畢竟鐘黎如今污跡斑斑,還是一名瘦弱的女子。
鐘黎微微低頭,“謝過。”
她提步,向他口中的冷府方向走去。
路問多人,終于是到了府門前。
府邸的面積很大,但并沒有裝飾得金碧輝煌,反而大門前只有兩株郁郁蔥蔥的植物,門前貼著一個對聯(lián),“水惟善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及天”,足以看出這府邸的主人是個修身淡雅之人。
府門前站著兩個看門的侍衛(wèi),看起來有些面善。鐘黎走到他們面前,客氣道,“勞煩稟告一聲,無名小醫(yī),鐘凌求見。”
門外的兩個門衛(wèi)打量了她一會兒,隨后也客客氣氣的應(yīng)下,轉(zhuǎn)身就進門稟告。
不過多久,那門衛(wèi)就折返回來,恭敬的請鐘黎進府,把她領(lǐng)到了一個院子的亭子里。
還是清晨,陽光不是那么足,她尚且還能視物。
她坐在亭中,掃過四周的景色,也算是鳥語花香,這家的主子定然是個愛花之人,一旁的牡丹開得正艷。
一個輪椅在地上推動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鐘黎隨之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是一個人身上發(fā)散出來的人肉香,但這香味卻和以往的普通人有些不同。
“敢問姑娘姓名?!币粋€溫和如玉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話音剛落,一名男子已經(jīng)到達她的面前。
只見一個身穿素雅長袍的男子坐在輪椅上,身后有個男人推著他,他的臉龐似乎精雕細琢過,柔美中卻帶著一絲英氣,眉目間滿是溫和的氣息。鐘黎站了起來,聲音清冷,“鐘凌。”
鐘凌,她父親的名字。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衣衫襤褸,皮膚雪白,雙眸似水,冷冽中帶著靈氣,雖未施粉黛,卻意外的清新動人。
“在下冷無風?!彼哪樕行┥n白,聲音也有些虛弱,一眼就能看出是剛負傷。
鐘黎微微向前一步,掃過他被毯子蓋住的雙腿,直接進入主題,“公子因何受傷?”
“被人挑斷了腳筋。”冷無風的唇邊仍有一絲溫柔的弧度,說的話就像不是再說自己一般。
鐘黎臉色未變,“可否讓我簡單查看一番?”
“自然?!崩錈o風翻開披在腿上的毛毯,再翻開衣擺。
鐘黎半蹲在地,用手按了按腿上的一些穴位,見他對一些穴位還是有些反應(yīng)。
她直起身,微微后退一步,避開他身上的血肉味,“公子這腿可治?!?/P>
冷無風臉上的笑容未變,“姑娘有幾成把握?”
“八成?!?/P>
她有十成的把握,這樣的外科手術(shù)她做了數(shù)不清有多少場,但由于這里的設(shè)施條件不太好,所以就少說兩成。
冷無風眼里閃過一絲驚色,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這時站在冷無風身后的男人突然急促出聲,“少主,你可千萬別聽她胡說,宮中的御醫(yī)都束手無策,她一個女子,還未能證實是一名醫(yī)者,竟還夸下海口說有八成的把握,定是唬人!”
“文彥?!?/P>
冷無風微微皺起眉,示意他不得無禮。
文彥閉了嘴,但還是滿目懷疑的看著眼前的鐘黎。
冷無風再次看向鐘黎,口氣仍然自然,“冒昧一問,姑娘想如何醫(yī)治在下的腿?”
“接筋?!辩娎璨幌胗矛F(xiàn)代的專業(yè)術(shù)語來解釋這個手術(shù),只能簡單說明,“你的腿筋被人挑斷,我便幫你接起來?!?/P>
冷無風看著她風輕云淡的臉頓了幾秒,“不如姑娘現(xiàn)在府中住下,容在下考慮一段時日?!?/P>
鐘黎知道,這樣的治病手法,他定然是從未聽聞,如今猶豫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她治好點頭應(yīng)下,便在冷府住了下來。鐘黎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如果她不進食生肉,只需一夜,她定會重新變成喪尸的模樣。
所以在府中的侍女來送午膳時,她便以練接筋手法為由,向她們要是一些生肉。
一晃眼,她在府中住了三日之久。
冷無風待她不薄,吃穿住行都照顧得極為周到,但就是遲遲不給她回復。
這三日里,她每日都會向婢女要一些生肉,說是拿來練手,但每次都進了她的腹中。
三日中,她曾出過一次府門,去找了一個匠鋪,把手術(shù)刀的圖紙給他看,讓他打造。
工匠皺著眉說難度較大,需要些時日,并且要先付定金。
可她身無分文,如何付定金?
正打算回府同冷無風商量,讓他出些銀子打造一副手術(shù)刀時,何料一個小弟突然向前對那工匠說了些什么低語。
隨后那工匠突然離開了一陣子,再次回來時,就改了口,說不需要定金也可打造。
鐘黎淡然謝過,轉(zhuǎn)身出了匠鋪。冷無風跟蹤她,她自然是感覺不到,因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味道繁雜,便就掩去了冷無風身上的味道,再加上白日就算沒有烈日,她的雙眸可見度也有限。
不過,這般也好,冷無風看了她畫的圖紙定然會有些想法。
那日在回府的路上,鐘黎看見了一張貼在墻上的告示。
她分外覺得告示上的畫像有些像她,于是就仔細看了一眼,果真是她。
畫像上畫的人穿的是她當日離開鐘府時的那件衣裳,蓬頭垢面,衣裳襤褸,骨瘦如柴,咋一看還以為是個七老八十的拾荒老者。
告示上說明,鐘府清洗馬槽的賤婢,殺死府中一頭寶馬,連夜逃跑,知情者上報可得兩百兩銀子。
鐘黎不由得低笑。
什么洗馬槽的賤婢值得懸賞兩百兩銀子,明眼人看了都知這里面有貓膩。
不過現(xiàn)以如今這張畫像,就算翻遍整個龍霄國也找不出畫像中的人。
因為她鐘黎,早就不是畫像中的那張面孔。到了第四日。
冷無風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門口,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
“鐘姑娘,在下愿意一試?!?/P>
這就是他到門口對鐘黎說的第一句話。
隨后鐘黎懶得跟他噓寒問暖,挑明直說讓他去問問工匠那邊,手術(shù)刀是否造好了。
冷無風心下一驚,他未曾想過其實鐘黎早就知道他在那一日跟蹤她去了匠鋪。
也是因為那一日他看過了鐘黎畫的精致圖紙,就下定決心信她一次。
“少主?!?/P>
文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緩慢那的推著他出了鐘黎住的院子。
“你也該知道這里面的風險,為何還要應(yīng)下?”
冷無風嘴邊劃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文彥,我的腿若是再不治好,舅舅定會拉我下臺?!?/P>
他管理整個家族的商業(yè),但現(xiàn)在腿廢了,身邊的人都開始虎視眈眈。
若要擺脫眼下的困境,也只能賭一次。而這個賭注,他愿意壓在鐘黎身上。
第七日。
冷無風從匠鋪那取來了打造好的手術(shù)刀,又按照鐘黎的要求,找了一間屋子,只放了一張床,用煮沸的水,和酒精把床的每一處都擦拭了一遍。
鐘黎的最后一個要求就是在深夜里開始手術(shù)。
原因她沒有告知冷無風,但其實很簡單,她在白天難以視物。那一整日冷無風面上雖是平靜如水,但心里卻也焦慮。
畢竟這是決定他一生的一場手術(shù)。
終于是到了亥時?!疽估锞劈c到十一點】
鐘黎簡單的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口罩,仔仔細細的洗干凈了自己的雙手,進了冷無風準備的手術(shù)室。
手術(shù)房的光線昏暗,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放置藥物的桌。
冷無風正直直的躺在手術(shù)床上,而文彥站在一旁。
鐘黎頓時皺起眉,口氣微微重了些,“下來?!?/P>
冷無風一怔,抬眼看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鐘黎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的文彥,“把他身上的衣裳褪盡,把床重新擦拭一邊?!?/P>
冷無風身上的衣裳本來就帶著細菌,現(xiàn)在穿著衣裳上了手術(shù)床,自然要全部重新來過。
“衣裳褪盡?”文彥大驚失色,連連搖頭,“不可,你是女子,我家少主也尚未娶妻,這不合禮數(shù)?!?/P>
鐘黎眼色沉了沉,“若是不褪,今夜就到此為止,直到你們想清楚再來?!?/P>
什么不合禮數(shù),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一旦傷口感染,那就是一條人命。
在這古代,很多措施本就難以要求,如今要求得這般低,竟然還是不可做到。
“脫吧。”冷無風的聲音很淡,轉(zhuǎn)頭看他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自然,就像這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文彥難以置信,“少主!”
“脫?!?/P>
冷無風沒有加重語調(diào),但他的聲音就是莫名的帶著一絲威嚴。
文彥皺起眉,一臉猶豫的上前,抱他重新坐在了輪椅上,隨后命人把床重新擦拭了一遍。
鐘黎在這個期間出了手術(shù)房,回到自己的房間用高溫的水重新洗了一遍手。
她是喪尸,感覺不到疼痛,高溫洗手和冷水洗手的感覺其實一樣。
再次回到手術(shù)房,冷無風已經(jīng)脫得干干凈凈躺在床上。
他覺得無所適從,臉上的表情極為不自然,身體始終是僵硬的。
反倒鐘黎,面不改色,心不跳臉不紅。她見過多少的患者,在醫(yī)者面前沒有什么性別可言。
鐘黎把消毒好的藥瓶遞給他,“喝下。”
冷無風接過藥瓶,沒有猶豫一口喝下。
這是鐘黎自調(diào)的麻醉藥。
文彥還是站在手術(shù)房內(nèi),一臉為冷無風憋屈的模樣。
鐘黎淡淡掃過他,“出去?!?/P>
文彥瞪大了雙眼,“我必須在此,若是少主有個三長兩短.……”
“出去?!?/P>
這回說這話的人并不是鐘黎,而是冷無風,聲音里帶著少有的命令感。
文彥突然閉了嘴,猶豫一陣后,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房內(nèi)只剩下鐘黎和冷無風兩人。
鐘黎始終沒有說話,蒙著口和鼻,低頭一心準備接下來的要用的工具。
麻藥的藥效漸漸開始發(fā)作,冷無風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鐘黎看他一眼,見他已經(jīng)閉眼,便拿起了手中的手術(shù)刀,緩慢的切開他腿部的皮膚。
血液的味道開始彌漫,充斥著她的整個鼻腔。在手術(shù)還未開始前,她最擔心的并不是手術(shù)不成功,而是她自己的自制力。
對待這種血液的氣味,她會變得沒有抵抗力,盡管她很努力的讓自己的冷靜下來,但身為喪尸的本質(zhì)也會隨著隱忍不斷地顯現(xiàn)。
她的雙眸會充血,后牙會變得十分尖銳,身體也會不由得顫抖。
整個手術(shù)的過程比她想象中的艱難十倍,她想停下緩口氣,但是一旦停下來就擔心冷無風會失血過多。
所以她只能盡量的快,更快,更加快。
憑著她操刀無數(shù)次的直覺和手感,她在半個時辰里完成了雙腿的接筋手術(shù),最后用消毒的蠶絲布包扎他的傷口,用木板固定住他的腿部。
隨后她推門而出,頭也不回的疾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任由身后的文彥大叫著問她,冷無風的情況,她都沒有回頭。
因為她擔心自己再看一眼,再待一秒,她就會受不住自己食人肉的欲望。鐘黎回了房,緊閉房門,誰也不見。
她拿出中午在婢女那要來的生肉,一口一口吃下。
隨后在屋中沉靜了許久,這才出門去查看冷無風的情況。
她本以為冷無風早就已經(jīng)被移回了屋內(nèi),結(jié)果得知,冷無風如今還躺在手術(shù)床上。
手術(shù)房門口圍著一堆的奴才和婢女,各個都面露悲痛之色。
她穿過人群,進入手術(shù)房。
只見文彥紅著眼跪在躺在手術(shù)床上的冷無風身邊,一副死了爹媽的模樣。
“做什么?”鐘黎掃過被蓋了一層白布的冷無風,問著文彥,“還不把你家少主送回房?”
文彥通紅著眼,臉色蒼白的嚇人,轉(zhuǎn)頭看著鐘黎,眼中升起一絲希望,“我家少主無事?”
這像有事?傷口處理得如此干凈利落,從哪里看出有事?
鐘黎默嘆一口氣,原諒了他的無知,“快把衣裳給他穿上,小心的送回房去,不要動了他的腿?!?/P>
文彥像是突然活了一般,站了起來,連聲對屋外的人叫著,“快把少主的衣裳拿來!”
隨后屋外像是炸開了鍋,各個都搶著要去拿衣裳。
鐘黎在喧鬧中默默的退了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院中抬頭看著頭頂?shù)膱A月,也不知道是有多久,她都沒有這么仔細認真的看過夜色了。
想著想著,突然覺得也是時候離開冷府了。
。
冷無風在清晨便醒了。
睜眼的瞬間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了眼自己的腿,固定了木板還是無法動彈。
但他心里對鐘黎的醫(yī)術(shù)莫名的信任,覺得自己的腿定然是要好了。
到了辰時?!驹缟掀唿c到九點】
冷無風吃過早膳后,鐘黎就來了,先是簡單的查看了他固定好的腿,隨后緩聲對他道。
“再過一個月你便可下床走路了。”
冷無風自然是欣喜,但臉上的情緒卻很復雜。
他看著鐘黎頓了好一會兒,突然出聲問道,“鐘姑娘可有成婚?”
“沒?!辩娎杳鏌o表情的看他一眼,“冷公子就別用娶我為妻這樣的方式來報答我了?!?/P>
冷無風的臉上有著被人說中心事的窘迫。
鐘黎卻還是淡然,“冷公子也該料想到,我不會平白無故的找上你,為你治腿。”
“若有何事可助姑娘,在下定然義不容辭?!?/P>
但他其實也并不是只是單單的想報答她才想娶她為妻,而是真心實意的,想娶她為妻。
但他也看得出來,鐘黎對他并無此意。
鐘黎直言,“太醫(yī)院里可是有你的人?”
她之前本來只是想給富貴人家治個病,隨后打算拿些銀兩過過日子。
但這幾日她發(fā)現(xiàn)冷無風和太醫(yī)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冷無風不過只是一個商人,為何為皇室賣命的御醫(yī)會來為冷無風治???
原因很簡單,他在太醫(yī)院有后門。
“有。”冷無風也不拐彎抹角。
鐘黎也不旁敲側(cè)擊,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進太醫(yī)院當御醫(yī)?!?/P>
冷無風一怔,“可你身為女子.……”太醫(yī)院只收男子,從未有過收女子的先例。
鐘黎勾唇一笑,“那就當一名男子。”
冷無風抿了抿唇,眼色不禁暗了暗。
他知道,他留不住鐘黎的,鐘黎的心不在他身上,她有她更想去做的事。
以鐘黎這般高超的醫(yī)術(shù),也不該被埋沒。鐘黎到冷無風府上的第二十五日。
冷無風腿上的線已經(jīng)拆了,如今已經(jīng)可以下地站立,若是想行走,估計還要一些時日。
他給了鐘黎一大筆銀子,并且向太醫(yī)院舉薦了鐘黎,就拿自己的腿當成例子,讓太醫(yī)院的所有御醫(yī)看清了鐘黎的實力。
整個太醫(yī)院治不好的腿,如今被鐘黎治好了。
再仔細聽過鐘黎治腿的過程,太醫(yī)院的御醫(yī)都不禁對鐘黎的膽大奇招的手法深深折服。
最后鐘黎以男子的身份,名為鐘凌,進了太醫(yī)院當上了御醫(yī)。
每個御醫(yī)都會分一棟府邸,鐘黎也不例外,她得到了一棟不大不小的府邸,一人住足以,還算是讓她滿意。
派人打掃過府邸后,第二天鐘黎就從太醫(yī)院搬進了府邸。
到了黃昏,鐘黎出了府門,到集市上買一些生肉。
她生活里倒是不需要其他的食材,但生肉是必不可少的。
買了生肉后,回府時路過河上的一個橋,突然撞見了太醫(yī)院里的白御醫(yī),白如清。白如清是太醫(yī)院最年輕的御醫(yī),今年二十。
當然,那是在鐘黎還未進去之前,他是太醫(yī)院年紀最小的,但如今太醫(yī)院年紀最小的人便是鐘黎。
她今年不過十六。
“鐘御醫(yī)!”白如清提著一壺酒站在河邊,對著站在橋上的鐘黎招手。
鐘黎提著一籃子的生肉,現(xiàn)在實在不想跟他打招呼,正打算走,他卻急匆匆的奔了過來,堵在了鐘黎的面前。
“鐘御醫(yī),你可記得我?”白如清笑著,一臉的熱情。
鐘黎看著他的臉,不熱不冷的回著,“記得,白御醫(yī)?!?/P>
白如清一聽,連聲笑道,“還好你記得我,不然我如此倉促的奔過來,可是丟了個大臉?!?/P>
鐘黎無話可說的點了點頭,繼續(xù)向前走。
白如清就死皮賴臉的跟在身旁,邊走邊說著,“鐘御醫(yī)是哪里人?”
鐘黎牛頭不對馬嘴的回著,“普通人。”
白如清哈哈一笑,又自顧自說著,“一看你就不是城中人,不如我跟你八卦八卦皇朝中的趣事?”鐘黎沒回話,就當默認他說了。
他要是不說,可能今晚全身都會憋得難受。
“朝中的這么多位王爺,其實最有看頭的就是八王爺。鐘御醫(yī)可識得八王爺?”
鐘黎十分配合的搖了搖頭。
白如清來勁了,滿面笑容繼續(xù)道,“八王爺那可是相貌堂堂,說他是整個龍霄國最美的男子也不為過了,只可惜他不喜女色?;噬蠟榱俗屗苫?,非非是賜婚了七個王妃給他,但七個王妃嫁到府中不出幾日,都紛紛意外死去,人人都猜,是八王爺故意害死了七個王妃?!?/P>
“此后啊,皇上再也不賜婚了。八王爺?shù)耐蹂簿屯T诹说谄邆€,再沒出現(xiàn)第八個。說這八王爺在朝中的權(quán)勢也大,皇上也要禮讓三分,你可知道為何?”
鐘黎側(cè)過頭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但他又開始自說自話,“.……”
不過幾分鐘的路程,白如清跟她把八王爺?shù)乃泄鈽s事跡等等等等都講了一個透徹。
短短的幾分鐘里,她就像是見過八王爺一般,靈活的浮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直到鐘黎站在了自己的府門前,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我到了?!?/P>
白如清抬頭一看,果真到了她的府邸,這般不知不覺的竟然就到了。
“既然鐘御醫(yī)到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再聚。”說著,他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
但還不斷的回著頭,其實他是想鐘黎來挽留他,讓他進府中坐坐。
可是鐘黎沒有,而是自顧的推開門,頭也不回的進了府內(nèi),再沒看過他一眼。
沒了白如清在耳邊嗡嗡的作響,她倒是感覺突然清凈了許多。
她進了門,把一籃子的生肉放在廚房后,就向著屋內(nèi)走去。
還未走到房門口,她就聞到了一股十分濃烈的血腥味。
這血腥味十分特別,帶著一股臘梅的香氣。
鐘黎緩慢的向前,心下警惕,猜想著屋內(nèi)的人會是何人。
推開房門的瞬間,站在門后的一個高大男人快速捂住了她的嘴,按住她的肩頭,把她整個人反轉(zhuǎn),迫使她背靠著他的胸膛。
整個動作連貫得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不許出聲?!?/P>
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低沉,帶有磁性卻有著不容他人拒絕的威嚴。
血液的味道更加濃烈,這讓鐘黎足以判斷他受傷的程度。鐘黎顯得極為冷靜,沒有任何的掙扎。
她屏住氣息,盡量躲去他身上的血腥味。
見她沒有反抗,身后的男人也就漸漸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隨即一陣腳步聲在院子里響起。
聽這腳步聲,來的人至少有十五人之多。
鐘黎被他捂住了嘴,只能含糊不清的說著,“放手,我助你脫困?!?/P>
身后的男人頓了一秒,放開了她。
鐘黎轉(zhuǎn)過身,這才看清他的臉。
冷漠的雙眸,高挺的鼻梁,俊美絕倫,臉如雕般五官分明,體型高挑,一身月牙色長袍,肩頭有道傷口,血液染紅了衣裳。
這男人是在現(xiàn)代開槍打死她的那男人,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院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鐘黎顧不得那么多,伸手就摘落了他頭頂?shù)陌l(fā)簪,墨發(fā)成瀑散落而下。
他微微蹙眉,黑玉般的雙眸里滿帶著對她行為的不滿。
鐘黎一把扯過他,拉著他走到床沿,“褪了衣裳躺下,就當自己是名女子。”
男子抽回自己的手臂,冷眼看她,遲遲沒有行動。
這時敲門聲響起,就怕下一秒那幫人就會推門而入。
“做不做由你?!辩娎璩读顺蹲约旱念I(lǐng)口,故意把衣裳得凌亂。
她提步向房門走去,拉開門,臉上帶著被人擾了性質(zhì)的不悅,“何人?”
一看門外少說也有二十個身穿黑衣者,提著一把長刀,氣勢凌人。
鐘黎一見,故作害怕,連連出聲,“各位大俠,有何要事?”
用余光一瞥身后的男子,已經(jīng)躺進床榻,背對房門,墨發(fā)散在枕間,半露美背,咋那么一看還真以為是個可人的女子。
黑衣者中一人粗聲問道,“可有見過一名身穿白衣,肩頭負傷的男人經(jīng)過?”
“未曾見過?!辩娎杳媛扼@色,倉皇解釋,“府中只有小人與娘子兩人。”
黑衣者側(cè)目,掃過屋內(nèi)躺在床上的“娘子”,不像說假。
站在門外的幾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后不再多問,轉(zhuǎn)身躍出了院子,繼續(xù)追蹤。鐘黎關(guān)上房門,恢復一臉正色,“人走了。”
男子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緩慢的拉上半露的衣裳,側(cè)目看她一眼,“新來的御醫(yī)?”
鐘黎深看他一眼,不作回答。
這男人絕不簡單,竟然知道這府邸是皇室名下的,并還知這府邸是用來分配給御醫(yī)的。
要知道她不過剛上任御醫(yī),府門前的“鐘御醫(yī)府”這牌匾都還未掛上去。
男子已經(jīng)穿好的衣裳,坐在床沿,沉聲道,“上藥?!?/P>
這是個命令的口氣。
鐘黎微微皺眉,頓了兩秒,出聲,“八王爺果真和傳言一般,蠻不講理?!?/P>
這男子不是方才白如清口中的八王爺龍煜又會是何人。
她雖是御醫(yī),但她方才可是救了他一命,如今他不但沒有一分的感激也就罷了,還理直氣壯的要她為他治傷。
再加上他的相貌的確生得俊秀,一身皇室貴族的冷傲之氣,簡直與白如清描述之人一模一樣。
盡管八王爺?shù)纳矸荼蛔R破,龍煜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吃驚和悔改,仍然理直氣壯,“給本王上藥?!薄安簧??!辩娎柰崎_房門,冷眼相待,“恭送八王爺?!?/P>
一身的血氣竟然待著她屋內(nèi)這般久,她鐘黎自認為自制力驚人,但還未到達眼見著一盤豬肉擺在眼前卻忍住不下口的程度。
龍煜怎么可能會走,如今外面追殺他的人還在附近,出去就是自尋死路。
鐘黎見他不走,也不催促,只是走到床沿,一把拉起床上的被褥,“勞請八王爺讓讓?!饼堨喜患辈痪彽膹拇惭卣玖似饋?,正想開口,只見鐘黎把一床的被褥刨了下來,仍在地上。
這是何意?
嫌棄他躺過?
龍煜的眼色閃過一絲冷意,“報上姓名?!?/P>
鐘黎回頭看他一眼。
怎么?知道她的姓名后,還打算去太醫(yī)院找她麻煩?
這被褥還是她今日剛鋪上去的,現(xiàn)在染了他一身的血氣,不得不換新,說起要該憤怒的人也該是她。
“王爺若是不知道知恩圖報四字如何寫,但也總會知道恩將仇報是小人所為吧?”
龍煜冰冷孤傲的雙眸打量過她的臉。
倒是生得一副清秀的模樣,看起來瘦瘦弱弱如同女子,說起話來倒是尖酸刻薄。
“御醫(yī)不為皇室賣命?”龍煜再次坐在了床沿,盡管床榻上已經(jīng)沒有了被褥。
鐘黎微微皺起眉,張了張口,話還未出聲,心下突然一驚,暗道不妙。她聞到了方才那幫黑衣者身上的味道,怕是那些人察覺到不對勁,折返回來找人了。
龍煜同樣察覺到了那幫人的氣息。
他快速做出反應(yīng),一把扯起地上的被褥往床上一撲,連著鐘黎也被他拽上了床,隨后他一掌打滅了屋內(nèi)的燈火。
鐘黎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就已經(jīng)被他死死的壓在了床上,幾乎動彈不得。
正打算推開他,結(jié)果一抬眼,他的衣裳已經(jīng)褪去了一半,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墨發(fā)散落在她的臉上,血液的味道就圍繞在她的鼻尖,有一種分外的誘人感。
鐘黎撥開臉上他的發(fā)絲,緩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做什么?放我下去!”
“你以為他們這回還會輕信你的鬼話?”龍煜突然扯住她的領(lǐng)子,“戲既然是你開始演的,就該由你演完?!?/P>
什么鬼話!
鐘黎按住他的手,“立刻放手!”
這要是現(xiàn)代,她現(xiàn)在就報警,告他性騷擾!
她這句話的聲音有些大,折返回來的黑衣者在院中聽得清清楚這回也不再客客氣氣的敲什么門,直接破門而入。
隨著房門打開,她的衣領(lǐng)也嘩啦一聲被龍煜猛地扯開。
龍煜俯身,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若不配合,也會被牽連,到時候這幫人也得留給你收拾?!?/P>
他說話的熱氣散在鐘黎的頸邊,雙唇擦過頸部,酥軟的感覺讓她不由得繃緊身子。
但龍煜說的也沒錯,如今她已經(jīng)被拖下這趟渾水,眼下想要抽身是不可能了。
她緩過神,攬住龍煜的腰,翻了一個身,把龍煜反壓在身下。
下一秒,一個黑衣人到達床前,扯開她身上的被褥,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龍煜的臉色驟然降溫,側(cè)過臉躲開黑衣人的視線。
鐘黎故作驚恐的抬起頭,“大俠又有何事?”
她的衣領(lǐng)半開,面色有些潮紅,眼中帶著慌亂,咋那么一看,還果真覺得她是被人打斷了不可言說之事出現(xiàn)的反應(yīng)。
再看她身下的龍煜,由于屋內(nèi)的光線極暗,在再加上三千墨發(fā)擋住了他一半的容顏,衣領(lǐng)大開,露了他一半的容顏,衣領(lǐng)大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咋那么一看,還果真像個嬌羞的女子。
又看這床上的被褥,凌亂不堪,就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不可言說的大戰(zhàn),咋那么一看,還果真像夫妻間的親熱。
那黑衣人把被褥重新一蓋,后退一步,沉聲道,“打擾?!?/P>
隨后他帶著一幫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又走了。鐘黎放開他,直起身子從床上下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好在她束了胸,再加上屋內(nèi)的光線太暗,不至于讓龍煜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女子。
龍煜從床上坐起來,衣裳松松跨跨的掛在身上,墨發(fā)三千隨意散落。
鐘黎不留痕跡的后退一步。
他身上的血氣更濃了,怕是方才扯到了傷口,但見他面色自然,不像受傷的人。
鐘黎轉(zhuǎn)身出了房門,坐在院子里緩了一口氣。
再跟他一起待下去,她怕是會控住不住自己。
“御醫(yī)?!饼堨系统恋穆曇粑堇飩髁顺鰜恚S即屋內(nèi)的燈重新點了起來,“上藥?!?/P>
鐘黎瞥了眼屋內(nèi)的方向,認命的默嘆一口氣站了起來。
誰讓她是個御醫(yī),而人家是個王爺呢。
她進屋拿起醫(yī)藥箱,龍煜已經(jīng)整理好衣裳,坐在屋內(nèi)的桌邊,作勢在等她。
鐘黎把醫(yī)藥箱放在桌上,扯了扯他的衣領(lǐng),“露出傷口?!彼囊骂I(lǐng),“露出傷口。”
龍煜看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說不上是不滿還是不耐。
今日他也不知在這御醫(yī)面前脫了幾次衣裳,他何時這般狼狽過。
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拉下衣領(lǐng),露出肩頭的傷口。
對于鐘黎來說,現(xiàn)在他身上的血氣充斥著整個屋子,帶著臘梅的香味,簡直就是對她的折磨。
傷口并不深,怕刀口只是輕輕掃過了他的肩頭。
追殺他的刺客少說也有二十人上下,他一人穿過竟然只是輕傷了肩頭。
除去那些刺客是草包的可能外,就是這個八王爺?shù)奈涔ι畈豢蓽y。
她快速幫他止血,上藥包扎,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也不管他是否有疼痛之感。
但龍煜全程也沒發(fā)出任何聲響,就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鐘黎收了醫(yī)藥箱,頭也不抬,“八王爺慢走?!?/P>
龍煜拉上自己的衣裳,沒再多說過一句,轉(zhuǎn)身出了鐘黎的府邸。
鐘黎開了屋內(nèi)的窗,通通這滿屋的血氣味。
隨后拿了一套新被褥鋪上,簡單洗漱后便睡下了。第二日正午,艷陽高照。
一個太監(jiān)毫無預料的出現(xiàn)在鐘黎的府邸大門口,身后還有一輛馬車。
說是皇上召見她。
她一個新上任的御醫(yī),連太醫(yī)院的人都未認全,皇上竟會召見她?
鐘黎坐在馬車上,心下覺得這事定有蹊蹺,但皇帝的召見又不可不去。
馬車停在皇宮大門前。
鐘黎下了車,跟著前面的太監(jiān)一路走到了長生殿。
一進殿就看到殿內(nèi)站著三個大臣,皇帝龍軒坐在高臺龍椅上,而八王爺龍煜坐在大殿下的一張軟椅上,神色悠然的喝著茶,身后站在一個侍從。
皇帝龍軒年已四十,面容普通,和八王爺沒什么相像之處,但看起來倒沒想象中的嚴肅,反倒有些和善。
鐘黎走進大殿,在場的所有人目光的看了過來,唯獨龍煜仍然視而不見的繼續(xù)喝著茶。
鐘黎單膝跪下,“微臣參見皇上?!?/P>
“起身吧?!饼堒帗]了揮手,“你可是太醫(yī)院新來的御醫(yī)?姓甚名誰?”
鐘黎起身,回道,“回皇上,微臣姓鐘,單字一個凌。”
龍軒點點頭,轉(zhuǎn)頭看了眼坐在殿下的龍煜,然后對鐘黎笑道,“今天讓你來,是煜兒欽點的,朕可極少聽煜兒贊賞一人,想必你是有過人的本事。”鐘黎掃過龍煜,他眉眼間堆滿了漠然,不曾抬頭看過她一眼。
“皇上過獎,微臣與八王爺并無什么交集?!?/P>
別想把她和昨晚那場追殺聯(lián)系在一起,她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想牽連其中。
坐在高臺上的龍軒也不由得看了眼龍煜,頓了頓才道,“今日宣愛卿來,是為了證明八王爺?shù)那灏?。還請愛卿給朕的皇兒驗身,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傷口?!?/P>
鐘黎低眸,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這還用驗?
昨日他受傷,還是她親手醫(yī)治的。
龍煜抬眼看她,眼神淡淡,平靜的劃過她的臉。
這時殿上的其中一個大臣,吏部尚書蔣氏,一臉義憤填膺的說著,“鐘御醫(yī)可要看仔細了,前幾日有刺客盜藏寶閣,被傷肩頭,隨后逃之夭夭。當日守門的侍衛(wèi)都說那日的刺客從身形看起來像是八王爺?!?/P>
鐘黎怔了怔。
什么盜藏寶閣,昨夜分明就是有人追殺龍煜,怎么就能扯上了藏寶閣。
坐在龍椅上的龍軒嘆了一口氣,“還請鐘愛卿公平公正的查看?!?/P>
他的話音剛落,龍煜就從軟椅上站了起來,配合的向殿后的屏風位置走去。
鐘黎頓了幾秒,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大殿后的屏風處。
龍煜臉上還是沒有半分的情緒。
鐘黎掃過他的臉,壓低聲音,口氣微冷,“八王爺,您這是想下官幫您欺君?”
要是欺君被發(fā)現(xiàn)了,按照這里的制度,那是要殺頭的。
她一個喪尸,什么都不怕,最怕殺頭了。
龍煜沒回話,只是自顧的開始動手脫衣服。
鐘黎皺起眉,一把按住他脫衣服的手,低聲說著,“不必脫,下官又不是不知道你有沒有傷?!?/P>
龍煜扯開她的手,面無表情,“透過屏風可以從大殿看到影子?!?/P>
所以如果他沒有真的脫,那大殿里的大臣也會一目了然。
鐘黎微微側(cè)過身,“八王爺請便?!?/P>
龍煜這是鐵了心要拉她下水,陪他演一場戲。
今日她還非不配演出了,昨夜救了他已經(jīng)讓她夠嗆的。
龍煜解開衣袍的時候,鐘黎頓時蹙眉。
他身上的帶有臘梅味的血氣又開始圍繞在她的鼻尖,怎么散也散不開。
龍煜利落的褪下了衣裳,掃過她的臉色,心下不由得也有些不耐。
他同這御醫(yī)不過只是見過兩次,但已脫過四次的衣裳。
孽緣!
鐘黎心里暗罵,頭也不轉(zhuǎn),直說道,“還請王爺穿上衣裳,下官已看過了。”
“你的雙眼長在后腦勺?”龍煜聲音低沉,不留痕跡的靠近一步。
鐘黎不悅,快速回頭看他一眼,目光一瞬都沒有停留,掃了眼也就當是看過了。
“鐘御醫(yī)可知等下出去如何作答?”
“自然?!辩娎璩冻鲆唤z假笑,“請王爺不必擔心。”
她一定會一字不落,仔仔細細的把她傷口的形狀,受傷的程度,恢復的程度老老實實的跟皇上說得清清楚楚。
她今日不過只是路過大殿來給她今日不過只是路過大殿來給他驗身的一名御醫(yī)罷了,別想跟她扯上什么關(guān)系。
“本王自然不擔心?!饼堨贤蝗蝗嘧∷难阉约旱男靥派弦粠В爱吘圭娪t(yī)和本王是一條船上的人?!?/P>
什么一條船?
鐘黎撞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頓時屏住氣息。
靠這么近,他身上的血氣味太濃烈,就像是魔鬼一般非要纏繞著她的鼻腔?!胺攀?!”鐘黎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意,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試圖脫離。
何奈龍煜有他的身高優(yōu)勢和力量優(yōu)勢,憑鐘黎根本推不開他。
龍煜唇邊勾起一個玩味的笑意,俯身靠近她,把頭放在她的肩頭上,聲線低沉,“你最好乖乖配合?!?/P>
鐘黎根本無心聽他說話,滿臉的隱忍,兩眼發(fā)光直盯著他肩頭的傷口。
龍煜發(fā)現(xiàn)她情緒不對,心下頓時警惕起來。
鐘黎緩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都要流鼻血了,腦子熱得厲害,分外有一種重感冒的癥狀。
“馬上放開我!”
出聲后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的聲音變得極度的沙啞,根本聽不出原本的聲音。
龍煜眼中一冷,他方才清清楚楚的看見鐘黎口中尖銳的牙,不像是人的牙,反倒是某種食肉的牲畜。
鐘黎真的忍不住了,反手抱住他,張嘴就向著他的脖子咬去。
龍煜快速反應(yīng),一手按住她的肩頭,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硬是把她控制住。
“找死?”
他的聲音很低沉,富有磁性卻滿帶著危險的氣息。
鐘黎恢復了點理智,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他,粗聲道,“別靠近我!”
龍煜后退一步,眼中沒有一絲的情緒。
他方才沒有看錯,她的后牙滿是尖銳的犬齒形狀。
半人半獸?
龍煜利落的穿好衣裳,轉(zhuǎn)身從殿后緩步走到了殿前,臉色如常,就像是剛才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般。
反倒是大殿上的三個大臣臉色都十分怪異,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龍煜,又掃過他身后的鐘黎。
他們剛才可是都能看到殿后投出來的影子,鐘黎和龍煜的身影糾纏在一起,動作曖昧的很。
都傳聞八王爺不喜女色,府中死了七任王妃,朝中人都在懷疑他的性取向。
再加上這鐘御醫(yī)面容俊美,生得像個女子,倒像是八王爺會喜歡的類型。
那些大臣不禁暗道不妙,看來今日龍煜特別指明讓這個鐘御醫(yī)來為他查身,是早有預謀。龍煜根本就沒有在意那些奇怪的目光,坦然自若的坐在了一邊的軟椅上,擺出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鐘黎回到大殿上,抬眼看著高臺上的皇帝。
皇帝也在看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鐘黎微微側(cè)目,撇過坐在軟座上的龍煜,他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面色淡然,竟然一點都不擔心她接下來會說的話。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緩聲道,“皇上,八王爺身上確有.……”
“昨夜?!饼堨系统恋穆曇敉蝗徊辶诉M來,“本王的發(fā)簪似乎落在你的府上了。”
鐘黎轉(zhuǎn)頭看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眸。
這說的是什么話?
讓人聽了定然會多想,誤會他們的關(guān)系。
果不其然,殿上的大臣們紛紛竊竊私語,看著他們的眼神里滿帶著曖昧的氣息。
皇上也怔了怔,看著鐘黎問道,“昨夜煜兒在你的府上?”
鐘黎皺起眉,現(xiàn)在她如果說不是,皇上要是派人去她的府上找到了龍煜的發(fā)簪,她又該如何解釋?煜的發(fā)簪,她又該如何解釋?
但如果說是,那么就證實了她和龍煜有一腿。
“回皇上?!辩娎桦p眸一閉,沉聲道,“昨夜八王爺確實在微臣府上。”
眼下被逼到這程度,也不得不承認此事。
皇上看了眼龍煜,又看了眼鐘黎,“所以這么說起來,煜兒絕不是昨夜盜藏寶閣的刺客了?”
鐘黎暗暗咬牙,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胡說八道,“回皇上,八王爺肩頭上確實沒有傷口?!辩娎璞鞠胫@回絕不和龍煜同流合污,但沒想到龍煜不過只用了簡單的一句話,就成功的把她拉下了這攤渾水。
八王爺?shù)故谴蛄藗€如意算盤。
鐘黎若是說他身上有傷口,那么她府上又有他的發(fā)簪,只能說明昨夜她污藏了盜藏寶閣的八王爺。
百密一疏,她竟忘了昨夜龍煜留下了發(fā)簪在她的府內(nèi)。
皇上看向殿下的三個大臣,“各位愛卿對此事怎么看?”
帶頭的那個吏部尚書私下冷哼一聲,但面上還是一臉抱歉,對龍煜抱了抱拳道,“八王爺,多有得罪,是下官沒有查清楚。”
龍煜連頭都沒有抬,直接無視了他說的話。
吏部尚書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也只能憋著心中的怒火。
這時一邊的河運總督突然向前一步,插話道,“八王爺,這次是我們的失職,下官所幸得到一壺好酒,正巧讓下屬待在身旁,今日就在皇上面前,長生殿上,為八王爺賠個不是?!?/P>
說著,身后的一名隨從就端著一酒杯從殿外走了進來。鐘黎眼色暗了暗,一看就知是有備而來,哪里來的這么巧,正好帶著酒。
龍煜仍然沒有反應(yīng),就像屏蔽了大殿上的所有聲音。
運河總督早就習慣了龍煜的這般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鐘黎身上。
“這次讓鐘御醫(yī)特地跑上一趟,下官也是心有慚愧,這杯酒也當是給鐘御醫(yī)賠罪了?!?/P>
運河總督拿起一個酒杯,緩步走到鐘黎面前,一臉誠懇的把酒遞給她。
鐘黎看著他手中的酒愣了一秒,又看了眼他“真誠”的臉,一時間還真不好意思說出一個不。
但她一是一個喪尸,還不知道喝了酒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而且看著沒有一點的胃口。
想到這,鐘黎不禁微微后退一步。
這時,一邊傳來龍煜冷淡的聲音,“不喝。”
轉(zhuǎn)頭一看,龍煜已經(jīng)毫不給面子的直接揮手打翻了面前的酒杯。
運河總督的臉色變了變。
他本來是打算在皇上面前跟八王爺示個好,這件事在皇上的心里也就這么翻篇了,但沒想到八王爺這般不給面子,他也就只好把場面回轉(zhuǎn)的可能性放在鐘黎身上了。
“鐘御醫(yī),您可不會這般不給面子吧?”運河總督面上是笑著,但說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
鐘黎一臉為難,不得不接過他手中的酒杯。
坐在龍椅上的龍軒開始幫腔了,“罷了,烏龍一場,鐘愛卿喝了這杯賠罪酒,也就散了吧?!?/P>
皇帝都這么說了,她能怎么辦,只能眼睛一閉,頭一仰,干了這一杯酒。
運河總督見她喝下酒,臉色頓時好轉(zhuǎn)了許多,接過她的酒杯,連聲夸贊,“鐘愛卿真是性情中人!”
什么鬼性情中人,鐘黎黑著臉看他一眼。
入口的酒沒有一絲的味道,就像是一杯水直直的穿入腹中。
龍軒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連聲說著,“各位愛卿若無其他事,便散了吧。”
隨后身邊的三個大臣紛紛跪地,“恭送皇上?!?/P>
鐘黎慢了半拍,跟著跪下。
突然感覺身體有些不適,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手上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皺在一起,漸漸出現(xiàn)尸斑。
鐘黎嚇了一跳,慌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手。
現(xiàn)在不用照鏡子,她就能想象到自己的面容成了什么模樣?;实鄣纳碛霸缇拖г诖蟮钌?,但鐘黎卻遲遲沒有從地上站起來。
她微微抬頭,正好對上龍煜的雙眸,他眼中帶著一絲驚色,但更多的卻是深沉,滿滿她看不懂的深沉。
鐘黎移開視線,皺著眉看著自己一手的尸斑。
現(xiàn)在青天白日的,以她這樣的狀態(tài)若是想安然無恙的出這皇宮的大門,怕是沒那么簡單。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一件衣袍從天而將蓋住了她的整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
衣裳上的味道是八王爺?shù)摹?/P>
在場的三個大臣同時一怔,睜著大眼看著面前的龍煜。
怎么說八王爺?shù)睦淠浅隽嗣?,何時這般把衣裳脫下來披在其他人身上過。
龍煜低沉的聲音從鐘黎的頭頂響起,“要本王扛你嗎?”
鐘黎微微皺起眉,緩慢的站了起來,不答。
若是她真的頭頂披著龍煜的衣裳出了這皇宮,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傳出什么樣的風言風語。在她心下猶豫之際,龍煜突然靠近,一個彎腰就把她扛在肩頭上。
鐘黎一驚,連聲道,“王爺請放下下官!”
龍煜對她的話充耳不聞,扛著她無視了一路上的所有婢女太監(jiān)震驚的目光。
出了長生殿幾米的距離后,龍煜才把她放了下來。
鐘黎側(cè)過身,從衣裳里露出一雙眼睛,打量了四周,見無人,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龍煜冷漠的看著她,“你我兩清了。”
鐘黎昨夜助他脫困,今日幫他掩蓋了傷勢,而他幫她掩蓋了她是怪物的事實,互不相欠。
龍煜沒再看過她一眼,提步就走。
鐘黎見他這就要走,連聲就道,“命人送我回去?!?/P>
她如今這副模樣,不可能只身一人出皇宮的大門。
龍煜的腳步停都沒停過,只是對身邊的隨從唐凱風吩咐著,“叫輛馬車,送她走?!?/P>
“是?!?/P>
唐凱風應(yīng)下,輕功躍起,出了圍墻。龍煜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鐘黎也不敢輕易離開這里,怕是走幾步就遇上什么人,若是被人看到了的如今的樣貌,只怕會被抓起來當成怪物活活燒死。
但不過多久,龍煜身邊的隨從就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太監(jiān)抬著一個轎子。
鐘黎頭上仍然照著龍煜的衣袍,緩慢的上了轎子,出了皇宮后換乘了馬車,直奔自己的府邸。
在府門口下了馬車,一進府門就看到門口放著一封信。
信上飛舞的寫著——鐘黎親啟。
撿起地上的信,先是到廚房尋肉吃下后,她才坐在院中打開了那封信。
信紙上不過寫著幾個字。
——冷府,速來。
想來是冷無風那里出了什么狀況。
鐘黎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出了府門。
她的府邸離冷府倒算不上遠,不過一刻鐘的腳程。
“鐘府怎會突然如此殘忍?”
“可不是,也無什么大事,卻要活活把人燒死?!痹谌ネ涓穆飞?,在大街上鐘黎突然聽到了兩名農(nóng)家女子談話。
其中“鐘府”這個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名農(nóng)家女子嘆了一口氣,低聲問著,“可是今日要行刑?”
“估摸著是?!绷硪幻影欀迹澳憧梢デ魄??”
“那可不敢,看了今夜可要做噩夢的?!?/P>
“請問你們討論的是何事?”鐘黎走到她們跟前,緩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兩名農(nóng)家女子同時抬頭看了鐘黎一眼。
一人接話道,“不就是城門口貼的告示,說是鐘府要處死一個名為春香的丫頭,無緣無故的,卻把告示貼的滿城都是,人盡皆知?!?/P>
一聽到春香的名字,鐘黎心里頓時涼了一半,“今夜行刑?”
“是啊,就在鐘府側(cè)門之外,看這時辰,也差不多開始了。”
鐘黎的臉色急劇降溫,二話不說調(diào)頭向鐘府的方向走去。
無緣無故?
鐘府怎么會無緣無故大費周章的要燒死一個小小的奴婢,把處死春香的告示貼的滿城都是,不過就是為了讓她現(xiàn)身罷了。
春香救過她,為她偷過饅頭,如今因她將要行刑處死,她不可棄之不顧。
到達鐘府時,門外擠滿了人,全是來看熱鬧的。
春香被綁在側(cè)門外的柱子上,被一條抹布堵住了嘴,眼里流著淚,滿是絕望。
不遠處架著一堆巨大的柴火,火焰燒的正旺,有著吞人的氣勢。
鐘黎站在人群里,冷眼看著鐘府自導自演的這場鬧劇。
春香像是在人群中認出了她,用一種渴望迫切,無助害怕的眼神始終盯著她。
鐘黎對上她的雙眸,心下不由得一緊。
她不可不救春香,就算知道這是一場故意引她現(xiàn)身的戲碼,她也不可就這樣放任不顧。
鐘府的大夫人林聽蕓站在了府門前,一身的華衣,面容端莊,眼底卻滿是隱藏的惡毒。
她飛揚跋扈,高聲叫道,“這丫頭弄丟了鐘府二小姐,今日在此處以府規(guī)?!?/P>
鐘黎扯出一絲冷笑。
她身為鐘府庶出二小姐,怎么都不知鐘府還有這樣的府規(guī)。
在場的看樂子的人們也不開始竊竊私語,在府門前要活活燒死一個丫鬟,這聽起來也實在殘忍。
林聽蕓不顧任何的私語,狠絕的一揮袖,“戌時已到,行刑!”
兩名壯漢抬起柱子,作勢要把整個柱子和被綁在柱子上的春香一同扔進熊熊的大火之中。
春香紅著眼,蒼白著臉,滿眼的絕望,她在向鐘黎的方向看,但她也不求小姐可以救她。小姐她好不容易才逃離鐘府,她怎么能.……
“娘親?!辩娎璧穆曇敉蝗辉谌巳褐许懫?,“女兒回來了,不過只是出門迷了路罷了,何必對一名奴婢這般。”
她的聲音里滿帶著冷清和疏離,還一種說不出的凌厲。
林聽蕓瞪直了眼,她沒想到鐘黎會是這張面容回到鐘府,想當初她離開之時,還是滿身的怪病,如今面容清麗,穿著一身男裝也顯得俊秀非常。
她故作鎮(zhèn)定,沉聲訓道,“身為一名還未出閣的女子,如今卻著男裝,成何體統(tǒng)!”
鐘黎蹙眉,還未張口,兩名侍衛(wèi)就向前架住了她的胳膊。
“把這個逆女給我?guī)нM來!”林聽蕓大喝一聲,轉(zhuǎn)身進了府門。
兩名侍衛(wèi)架著鐘黎跟在她的身后進了大門。
鐘黎沒有任何的反抗,這鐘府是大夫人的地盤,她如何反抗。
好在處死春香這事也算是就這么翻篇了,她這么做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兩名侍衛(wèi)把她押到了大廳前,正廳里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像鷹一般盯著她。
這就是她的父親,鐘隆。
鐘隆在朝廷為官,從一品武職,提督軍務(wù)總兵官,管理城中的大部分官兵。鐘黎被身后的兩人侍衛(wèi)押著,強迫她在鐘隆的面前跪了下來。
“見過父親。”
鐘黎低頭,眼中暗藏冷光。
“哼。”鐘隆冷哼一聲,用尖銳的雙眸看她,“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P>
林聽蕓站在一邊,高高在上,“鐘黎,你可知私自出逃,會是什么下場?”
鐘黎不作回答。
她若是不逃,早就已經(jīng)死在府中了。
“你說,我把你嫁給十三王委屈你了嗎?”鐘隆重重拍了拍桌子,一臉恨鐵不成鋼,“你一個庶出的鐘府二小姐,十三王愿意娶你,也是你的福分!”
鐘黎握緊拳頭,抬眼直視眼前的男人,“爹,你可曾記得你在我生母臨終前答應(yīng)過什么?如今又再做什么!”
她生母何氏,在她十歲那年病逝,臨終前和鐘隆囑咐,定要為她嫁一個好人家。
十三王的確是身份顯赫,但如何算得上好人家?
她嫁過去竟然還是第十房小妾,府中的女人成群,又不缺她一人!
鐘隆像是突然回想起了鐘黎生母臨終前的話,不由得怔了怔。
她的生母何氏,也算是個端莊得體的大小姐,嫁給他后也是整日守著本分沒犯過任何岔子,當初她病重,他曾坐在她的病床前許諾過,今后定要給鐘黎找一個好人家。
但如今.……
“老爺?!绷致犑|突然湊上前,低聲道,“你可別忘了八王爺囑咐的事呀,你若不把她嫁于十三王,難不成要把我的柔柔嫁于十三王不成?老爺可真心舍得?”
大夫人的一句話瞬間讓鐘隆回過神來,八王爺?shù)闹家獠豢蓮U,柔柔也絕不能讓十三王糟蹋,能做的只有把鐘黎嫁過去。
鐘隆嘆了一口氣,面上不忍的揮了揮手,“帶下去吧,好好看著,明日大婚若是見不著人,拿你們是問?!?/P>
“是!”身后的侍衛(wèi)異口同聲應(yīng)下,一把架起她。
鐘黎被迫從地上站了起來,冷聲道,“放開我!”
兩名侍衛(wèi)被她的氣勢唬得一怔,但瞥了眼鐘隆,他還是無動于衷,就只能強行把鐘黎押了下去。鐘黎被關(guān)在一個空蕩蕩的屋子里,大門和窗戶緊鎖,門外站著一排的侍衛(wèi),插翅也難逃。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但屋內(nèi)卻不讓點燈。
她靠墻坐在角落里,思索著明日大婚該如何出逃。
她不可能任由這群人把她嫁給一個陌生人當?shù)谑康男℃?/P>
天很快就亮了。
鐘黎在恍惚中睡了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身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尸斑,皮膚也輕微的皺在一起。
她發(fā)現(xiàn),她只要吃了生肉成為一個正常人,就不得不像正常人一樣的休息,睡覺。
但如若她不食生肉,作為一名喪尸,雖是虛弱了點,但她可以整日不眠不休。
房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響。
隨即七八個侍女拿著婚服首飾依次走了進來。
最后走進來的是鐘柔,她笑著,接過侍女手中的婚服,在鐘黎的身上對了對,“唉,這婚服穿在你著丑八怪身上也是可惜了?!?/P>
昨夜她還聽娘親說鐘黎的怪病好了,變成了一頂一的美人,今日來看,還不是一個丑八怪!
鐘黎皺起眉,看著自己一身的皺在一起的皮膚,若是在等幾個時辰,她怕是比現(xiàn)在更加駭人,會只剩下骨架子。
到時候若是不遮住她的臉,怕是會被當成怪物亂棍打死。鐘黎從地上緩慢的站了起來,有些無力的對她道,“姐姐,還是快些裝扮吧,這婚轎也怕是會提早來?!?/P>
鐘柔皺起眉,臉上頓時染上了不悅。
現(xiàn)在鐘黎憑什么如此淡然自若,憑什么還這般悠然自得,她不該跪地求饒,不該痛哭流涕嗎?
這才是她想看到的樣子!
鐘柔沉著臉,把手中的婚服重重的摔在她的臉上,“你算什么東西!你還以為你真的有十三王在背后撐腰了?等你入了府門,也不過是個棄妃!”
她扯著嘴角嘲諷的笑著,“你果真以為十三王那么傻?你是何身份,嫁到王府有何目的,十三王心里清清楚楚!你就等著獨守空房吧!”
她嫁到十三王府又有什么目的?
鐘黎深看她一眼,看她的樣子篤定她嫁到十三王府沒有好日子過,這里面定有蹊蹺。
“柔柔?!贝蠓蛉说穆曇魪拈T外傳了進來,“你在做什么?何必到關(guān)豬的豬籠里攪合,快快出來?!?/P>
她的聲音里滿帶著對鐘黎的嘲諷和不屑。
鐘柔瞪了瞪她,按照大夫人的話,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隨即大夫人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你們幾個動作利索點,接親的隊伍就要來了。”
“是?!?/P>
房內(nèi)的侍女低聲應(yīng)下,撿起地上的婚服,幾個人七手八腳的開始為她梳妝穿衣。
她如今已經(jīng)是個半喪尸的狀態(tài),骨瘦如柴,臉上的皮膚也開始皺在一起,穿上婚服顯得十分的不合身,松松垮垮的掛在她的身上,沒有半分的美感。
盡管那些侍女為她梳妝畫眉,盤了一個淡雅的發(fā)飾,如今在她的身上,都不過是小丑扮相罷了。
最后她披上了紅蓋頭,擋住了她駭人的容顏,在喜慶的敲鑼打鼓中被人拉上了婚轎。
十三王沒有親自來接親,對于這點她一點都不意外,反倒是給了她更好的機會逃跑。
她不是王妃,不過只是十三王府第十房小妾,所以沒有資格拜天地,直接便送入了洞房。
她在婚房里坐了一整個下午,門外守著兩名侍衛(wèi)。
聽著屋外慶賀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再看著這天色,她心里估摸著差不多也到了洞房花燭的時辰。
于是她提了提嗓子,驚恐萬分的對門外的侍衛(wèi)叫著,“來人,這屋里為何會有老鼠!”
門外的侍衛(wèi)頓時推門而入,連聲問著,“在何處?”
“跑……跑出去了!”鐘黎緩著氣,像是受了大驚一般,“今日可是王爺大喜之日,可不能讓著老鼠壞了喜運!”
簡直胡說八道。
一只老鼠如何壞了喜運?
這話也就只能欺騙這些不識大字的小侍衛(wèi)。
那些侍衛(wèi)一聽,這要是壞了王爺?shù)南策\可是大事啊,趕忙就追著老鼠逃跑的方向而去。
鐘黎冷下眼,從床沿站起身,走上一步都不由得喘上一口氣,現(xiàn)在她的身子骨真的太虛了。
但如今眼下趁著賓客散去,守衛(wèi)懈怠之時不跑,那么她就再難有機會了。
她頭上仍然蓋著紅蓋頭,邁著沉重的步子出了房門,繞過院子,靠著側(cè)門的圍墻緩慢前行。
就在她已經(jīng)看到府中的側(cè)門,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逃出這王府之時,一個男人從墻邊躍下,一把王爺,人已抓到?!?/P>
鐘黎心下一驚,難道是十三王?
隨即響起輕緩的腳步聲,鐘黎轉(zhuǎn)頭透過紅蓋頭的縫隙看向來人的方向,本以為看到的會是一個陌生的十三王。
但竟沒想到突然問到了一股臘梅的血氣。
是八王爺。龍淵嫌棄的揮了揮手,瞥都不想再瞥她一眼,高聲叫道,“來人!”
門外兩名侍衛(wèi)推門而入。
“鐘氏身患怪病,為防擴散,置于府門口,任她自生自滅。”
他的口氣盛氣凌人,分外有一種要把她拖下去處死的架勢。
“是!”
兩名侍衛(wèi)向前,一把架住鐘黎,半拖半抬著她快步出了房門。
他們站在府門口,把鐘黎一把甩了出去,隨后拍不斷地拍著手,就像真的害怕是傳染病一般。
鐘黎重重的撞在府門外的地面上,身上沒有任何的疼痛,腦子卻開始昏昏沉沉,就像是有一種醉了的感覺。
但也可笑,她可是喪尸,喝一壺酒如何醉?
府門被關(guān)上,她一人躺在冷清的街道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她一個喪尸,不死不老,竟然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醉酒的感覺越來越是濃烈,直到她被迫閉上了雙眼,失去最后的一絲意識。
她暗暗下定決心,若是明日她活著睜開了眼,定要讓今夜害她之人全都如數(shù)奉還。
不,千倍百倍的奉還!……
烈日當空,光線刺眼的讓人睜不開眼。
鐘黎在黑暗中有了意識,睜開眼的瞬間由于強烈的光線,不得不再次閉上眼。
盡管她的雙眸不能視物,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四周圍繞著許多人,都是來看她的熱鬧,卻無一人伸出援手。
“這就是十三王的第十房?”
“應(yīng)該是,看這一身婚服就被扔了出來,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過?!?/P>
鐘黎緊閉著眼,躲避刺眼的光線,掙扎著從地面上爬起來。
身邊的淅淅瀝瀝的談?wù)撚猪懫稹?/P>
“昨日婚事辦得還算是隆重,我還以為鐘府二小姐進門必然得寵,沒想到……”
“呵。你也不看看她長什么樣,這張臉能勾引得了看盡美人的十三王爺?”
鐘黎站了起來,全身虛弱得很,身邊圍繞著一群人,他們身上的肉香味不斷的擴散,讓她幾乎要失去理智。
她恍恍惚惚的向前,隨意抓了一人的衣擺,干涸的喉嚨里發(fā)出聲音,“幫幫我。”
那人是個男子,一腳踢開她,連忙拍了拍被她抓過的衣擺,“離我遠點,誰知道你身上的病會不會傳染!”
他的聲音里帶著極度的嫌棄和恐慌。
鐘黎被他一腳踢到在地,再也沒有力氣掙扎著起身。
呵。
世態(tài)炎涼,人心薄情。
今日有多落魄,日后她定會有多光彩。
那男子說的這話頓時讓所有人回過神,不約而同的后退一步,就像是她靠近她就會染上和她相同的病一般。
“這得的是什么怪病,竟會如此嚇人。”
“你看看她的臉,還在掉皮呢,這鬼樣子若是嫁于我,我都不要?!?/P>
耳邊是不斷的諷刺和嫌棄,鐘黎坐在他們的包圍之中,低著頭躲避灼熱的陽光。
“吁~”
一輛馬車在十三王府大門口停了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一讓!”
眾人回頭,紛紛讓出了一條道。
馬車上下了一名身著白袍,溫和儒雅的男子。
鐘黎猛地抬起無神的雙眸。她雖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但她聞得出他身上的味道。
定是冷無風!
方才那一聲“讓一讓”便出自冷無風身邊的隨從文彥之口。一雙鞋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頭頂再次傳來文彥的聲音,“勞煩讓一讓?!?/P>
鐘黎皺起眉,身體挪不動一步。
“文彥,罷了。”冷無風清冷的聲音響起,“我們繞道走便是?!?/P>
對一些傳言他也略有耳聞,他知道眼前身著婚服,一身狼狽被扔在府門口的人便是昨日剛進府的十三王第十房小妾。
他今日不過是來和十三王談生意,雖是憐憫這女子,但十三王的家事他也不便插手。
冷無風繞過鐘黎身邊,直徑向府門的方向走去。
“冷少主?!辩娎鑲?cè)過頭叫住了他。
冷無風頓了頓腳步,回頭看她一眼。
由于現(xiàn)在她聲音干涸嘶啞,加上變了模樣,他一時間認不出她,“姑娘認得在下?”
文彥皺起眉,低聲對冷無風道,“少主,這女子是十三王的小妾,如何稱得上姑娘?我們還是不要插手此事了?!?/P>
冷無風微微抿唇,文彥說的對,這事他的確不可瞎摻和。這事他的確不可瞎摻和。
想到此,他又再次提步,打算離開。
鐘黎知道,這是她最后的機會,若是冷無風都不救她,那么她只能被扔在這府門前等死。
雖說她是一名喪尸,風吹日曬也是死不了,但時間長了她失了理智,便在街道上四處咬人。
她不知道自己咬人是否會把他人變成喪尸,若真是如此,到時整個天下會再次面臨末日。
她不愿成為那個禍害蒼生的罪人。
“冷無風?!辩娎钂暝恼酒饋?,一步一步向他的方向走去,“我姓鐘,你可認得我?”
姓鐘?
冷無風轉(zhuǎn)身看著眼前的像鬼一般的女子,他的腦中突然飛快的閃過了鐘黎秀美的模樣。
鐘黎步子不穩(wěn),一頭撞在了他的身上,聲音里有氣無力,“若是你能認出我,便帶我走?!?/P>
冷無風低頭看她,足足愣了五秒之久。
隨即他彎腰一把抱起鐘黎,回頭向馬車的方向走,聲音里帶著些僵硬,“文彥,我們走?!?/P>
文彥看傻了眼,驚聲叫著,“少主使不得!她可是十三王的妾!”青天白日,在十三王府門前光明正大的擄走王爺?shù)逆?,這若是傳起來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搶人,簡直就是在宣告天下他冷無風要和皇室作對。
再看看四周的人,各個都是面露驚色,甚至一時間做不出反應(yīng)。
“走?!?/P>
冷無風臉上帶著少有的決然。
他把鐘黎抱上了馬車,隨即毫不猶豫的跟著上了車。
文彥滿心的焦慮,他第一不懂少主為何突然要做這樣的決定,第二不知眼下應(yīng)該順著少主駕車離開,還是把馬車的那女人從馬車上強拉下來。
最后文彥還是屈服了,若是少主要負天下人,那他也會站在少主面前為他擋刀。
他上了馬車,在眾人震驚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頭也不回的駕車離開。
鐘黎靠在馬車一邊,虛弱的掀開眼皮看身邊的冷無風一眼,“多謝。”
冷無風拂過她額前的發(fā)絲,面色擔憂,“為何病得如此重?”
為何就成了十三王的第十房小妾?
這個問題都到了嘴邊,他卻還這個問題都到了嘴邊,他卻還是沒有出口。
鐘黎張了張嘴,嘶啞著聲道,“無礙?!?/P>
她這不是病,讓她如何解釋。
“回府我便命人請御醫(yī)來府中一趟?!?/P>
冷無風早就聽聞醫(yī)者不可自醫(yī)這樣的道理,但今日見了還是心驚。
若不是鐘黎方才的那一番話,以她如今這般的面容,他絕不可能認出她。
鐘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默嘆了一口氣,就像自言自語,“不必?!?/P>
找御醫(yī)過來,不如找?guī)讐K生肉給她。
冷無風輕攬住她的肩,把她扶了起來,在她的身側(cè)放了一張軟墊,讓她靠的舒服點。
鐘黎頓時皺起眉,他靠的太近,以至于他身上的氣味太過濃烈。
而她眼下又處于饑渴的狀態(tài)之下,難以招架。
“放開我?!辩娎铔]有力氣推開他,只能咬著牙出聲警告。
冷無風怔了怔,放開了她,微微皺起眉看她,明顯的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常。
鐘黎繼續(xù)靠在馬車邊上,緩了口氣,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前幾日你傳書信到我府中有何事?”
冷無風頓了半響,神色嚴肅,“我并無傳書信于你。”
鐘黎臉色一冷,沒有傳書信給她,那她那日在府中收到的書信是何人傳的?
難道鐘府的人故意設(shè)計讓她出門?
可是鐘府的人如何得知她和冷無風有交集,又如何得知她的御醫(yī)府?
“咳。”前面駕車的文彥突然出聲,“少主,那封書信是屬下傳的?!?/P>
從他們方才的談話中,文彥也大概猜出了這十三王小妾的身份便是鐘御醫(yī)。
冷無風臉色變了變,聲音里帶著些嚴厲,“文彥。”
“屬下知錯?!彪m然文彥嘴上是這么說的,但口氣里沒有半分的悔意,反倒說著,“若不是少主整日在鐘御醫(yī)住過的院子里坐著出神,屬下也不會……”
“文彥!”
冷無風微微提高了聲調(diào)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即故作冷靜的對鐘黎道,“得罪,是在下的手下不知分寸?!?/P>
“無妨?!辩娎杵v的閉上眼,靠在一邊,不想再多說。
馬車在冷府大門前停了下來。
鐘黎半睜著眼看了眼車簾外,卻什么也看不清,今日的陽光甚是刺眼。
冷無風下了馬車,對她伸出手,作勢要扶她下來。
但鐘黎的雙眸渙散,視線里根本沒有他的手。
冷無風頓了頓,猜測到她雙眸不可視物,便低聲道,“失禮了。”
隨即俯身向前攬過她的腰,把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鐘黎倒是配合,直接靠在他身上,動也不動。
但冷無風身上的味道實在誘人,她也只能一路屏息避開他身上的血肉味。
她現(xiàn)在全身上下只剩下骨頭,輕得嚇人,抱在手中也沒什么重量。
冷無風抱著她直徑走到先前她住過的屋內(nèi),把她放在床上,面色擔憂,“若是你擔心太醫(yī)院的人認出你,我便幫你找個民間的大夫來?!?/P>
“不必?!辩娎杼稍诖采蟼?cè)頭看他一眼,“給我送一些生肉來?!?/P>
冷無風怔了怔,不明所以,為什么,鐘黎閉了閉眼,不做解釋。
冷無風是個聰明人,知道有些問題不便回答,也就不再過問此事,出門便命人送了一些生肉到房內(nèi)。房門緊閉,鐘黎坐在屋內(nèi)的桌上,面前擺著整整五盤生肉,她眼下已經(jīng)吃了四盤。
低頭看了眼身上刺眼的婚服,不由得皺眉。
起身走到銅鏡前看了看,如今她的面容已經(jīng)恢復到了正常的模樣。
鐘黎推開房門,見冷無風正坐在院子里。
冷無風轉(zhuǎn)頭看向她,不禁吃了一驚,方才她還是一副病入膏肓的嚇人模樣,不過一轉(zhuǎn)眼的時間,她怎么……
難道和那些生肉有關(guān)?
“冷少主,勞煩命人準備一下,我想沐浴。”鐘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看她的臉色淡淡,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像是突然治好了病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一般。
“好,在下命人準備。”冷無風起身,看著她的雙眸沉得就像是深海。
鐘黎背過身,不再看他,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明早我便會離開?!?/P>
冷無風怔了怔,沒有回話。冷無風怔了怔,沒有回話。
他早就料到她會離開,但沒有想到這般急切。
他心底也明白,自己這偌大的冷府終究是留不住鐘黎。
。
辰時。
鐘黎換上了一身干凈的男裝,坐在屋內(nèi)翻閱一本名為《天人雜事》的書籍。
這本書是民間一些文人以看客的心態(tài)隱晦的寫著皇室中趣事,她看這本書不過只是為了理一理當今朝中的人際關(guān)系和一些皇室的糾紛。
叩叩叩。敲門聲后隨即傳來冷無風冷清的聲音,“鐘姑娘,可否同在下小酌一杯?”
鐘黎放下書,看了眼房門的方向,“進來吧?!?/P>
房門并沒有鎖。
冷無風這時候找她,必然是有事想同她私下談?wù)劇?/P>
門外的身影頓了頓,“姑娘還是出來在院中坐坐如何?”
雖然鐘黎如今在外以男子的身份見人,但在他心中她始終是名女子,讓他冒然的闖進一名女子的閨房,不合禮數(shù)。
鐘黎起身,打開房門,冷無風提著一壺酒和兩個酒杯站在她的屋門口。
冷無風微微側(cè)過身,對她做了個請的動作。
鐘黎緩步走到了院中的石椅上坐下,“冷少主有何事,便直說吧?!?/P>
雖然冷無風還未開口,但她的心里也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冷無風在她的對面坐下,為她倒了一杯酒,“也無其他要事,不過想同你坐一坐?!?/P>
鐘黎掃過桌上的酒杯,直言道,“我不喝酒?!?/P>
冷無風的手頓了頓,扯出一絲涼笑,無奈的又放下酒杯?!肮媚锏恼婷墒晴娏瑁俊?/P>
他直視鐘黎的雙眸,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不是。”鐘黎對上他的眼,真誠道,“我本名鐘黎,鐘府庶出的二小姐,十三王的第十房小妾。”
冷無風對這個結(jié)果一點也不吃驚,就像是早知如此一般。
只是他想從鐘黎的口中聽到這一句實話罷了。
“你定然也能看出我對你的心意。”冷無風笑了笑,笑卻不達眼底,“我自然也知道你不愿嫁于我,但日后若有什么難處便可來尋我,我定然會助你。”
鐘黎突然起身,緩聲道,“我治好了你的腿,你救了我的命。如今互不相欠,你不必擺出要為我赴湯蹈火的模樣,不值當?!?/P>
她知道今日冷無風把她從十三王府門前帶走定然會惹上大麻煩,輕則是與十三王立仇,重則驚動皇上。
冷無風張了張嘴,無數(shù)的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只能目送她遠走的背影。
房門再次緊閉。
鐘黎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獨自坐在院中,一杯接著一杯把帶來的一壺酒喝凈。
抬眼看著高掛在夜空的月,怕已經(jīng)到了深夜。
他低笑著搖了搖頭,提著空酒杯,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第二日清晨,鐘黎沒有和任何人打過一聲招呼,不過在屋內(nèi)留下了一張字條便離開了冷府。
她自己雇了一輛馬車,自己駕車前行。
趁著時辰還早,陽光不至于刺眼之前,她先是去了深林中的亂葬崗。
晨曦透過林中的大樹,折射在亂葬崗的每一具尸體上,投下斑駁的錯影。
鐘黎摒住氣息站在一堆尸體之中,低頭尋找著一具與她身形相符的尸體。
最后她在一具看起來十六七歲上下的女尸面前停了下來,翻過她的身體,看她臉色蒼白,額角的血已經(jīng)干涸,頸部有被繩勒過的痕跡,身體已經(jīng)有些僵硬,應(yīng)該死了也有一天一夜。
鐘黎把她扛到了馬車上,駕車回了自己的御醫(yī)府。
想來她也消失了好幾日,也該給太醫(yī)院那邊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在她把從亂葬崗抬回來的尸體安置好后,便換了一身的衣裳,用了一餐生肉,才到了太醫(yī)院。剛進太醫(yī)院的大門還沒見到太醫(yī)院的老御醫(yī),就正好撞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如清。
“白御醫(yī),何事如此匆忙?”
鐘黎抬眼看向太醫(yī)院內(nèi),各個人的臉色都極為的倉皇。
白如清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手中提著一個藥藍,連聲解釋,“皇上突然出現(xiàn)頭暈頭痛、惡心嘔吐、腹痛腹脹的現(xiàn)象,來勢洶洶,還非要老師瞬間就把這病醫(yī)治好,如今眼下整個太醫(yī)院的人都急瘋了!”
鐘黎微微皺眉,聽這癥狀,應(yīng)該是由于消化不良,飲食不當引起的急性胃腸炎,但具體的情況還是看到人才能判斷。
“你這是要進宮?”鐘黎跟在白如清的身后出了太醫(yī)院的大門。
見他背著一籃子的藥材和工具,應(yīng)該是要進宮。
“對?!卑兹缜迳狭碎T外的馬車,看了她一眼,出聲抱怨道,“老師需要個幫手,定又是一個苦差事?!?/P>
鐘黎伸手拉住他背在肩上的藥材,一臉正色,“我替你去吧。”
白如清瞪大了眼,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為何?”
“這幾日我可不是遇到了些事,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幾日,老師見了我定然會發(fā)怒教訓,眼下若是我去了,指不定還能將功贖罪?!比チ?,指不定還能將功贖罪?!?/P>
鐘黎抿了抿唇,一臉請求,“白兄不如送我一個人情?日后能幫你的,兄弟自然會盡心盡力?!?/P>
白如清一臉了然,把肩上的藥籃給了她,下了馬車,拍著她的肩頭語重心長道,“罷了,看在我是你的前輩的份上,這點事情還是可以照顧照顧你的?!?/P>
“多謝白兄?!辩娎杼嶂乃幩{,抬腳上了馬車,對前面的車夫叫道,“抓緊時間出發(fā)?!?/P>
隨即馬車夫驅(qū)馬前行,向皇宮的方向奔去?;蕦m大門前。
鐘黎下了馬車,跟在一個接她的太監(jiān)身后一路到了長生殿。
當她看到太監(jiān)帶她到的地方是長生殿時,不由得愣了愣。
聽白如清的口氣,皇帝眼下應(yīng)該身體十分不適,但他現(xiàn)在卻坐在長生殿。
長生殿是處理政事的地方,理應(yīng)來說,皇帝應(yīng)該躺在自己的寢宮里治病才是,怎會坐在長生殿里?
她緩步走進長生殿,跪在大殿中對皇帝行禮,“微臣參見皇上?!?/P>
“免禮。”皇上的聲音有些虛弱,聽起來身體的確不適。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抬眼看了眼皇帝的面色,對猜測他是急性胃腸炎更加確信了幾分。
只見太醫(yī)院的老御醫(yī)周康滿面愁容的站在一邊,看來皇帝的病情有些棘手。
鐘黎緩步退到一邊,向周康的方向走去。
突然感覺有一道強烈的視線始終跟隨著自己,抬眼一看,竟然看到了八王爺龍煜。
坐在他一側(cè)的是十三王龍淵。八王爺和十三王歡聚一堂演的是哪一出戲?
方才她的注意力全在皇帝身上,便忽略了坐在大殿上的他們。
“鐘凌?!?/P>
老御醫(yī)周康的聲音突然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
鐘黎回過神,提著手中的藥藍走到他身邊,壓低聲線問道,“老師,情況如何?”
周康緩緩的搖了搖頭,一言不發(fā)。
倒也不是他治不好皇上的急性腸胃炎,只是皇上要他馬上就給他一個效果,這就為難他了。
要知道中醫(yī)主要靠的都是慢慢調(diào)理,如何在一瞬就把病給治好?
“周御醫(yī),如今幫手也來了,你看是不是也該治治朕的病了?”
皇帝的視線投了過來,滿帶著煩躁和懷疑。
周康動了動嘴唇,閉上雙眸,一臉決然的打算跪在地上認罪,不料膝蓋還沒碰到地面就被一邊的鐘黎給拉了回來。
他一臉震驚的看向鐘黎,只見鐘黎一臉淡然,不卑不亢道,“皇上,請讓微臣斗膽上殿為您針灸,不適感立即便會好轉(zhuǎn)?!?/P>
周康暗地里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多說。如今眼下不是強出頭的時候,若是治不好,皇上大怒,那是要殺頭的。
但話以出口,覆水難收。
皇上頓了頓,最后點頭同意了鐘黎的提議。
鐘黎把手中的藥籃放下,從里面翻找出一個針灸包,上了殿中的高臺。
先是簡單的幫皇上診了診脈,隨后翻開針灸包,挑了幾根不粗不細的針,在皇上的手背上扎了幾針。
她扎針的手法很精準也很有講究,若不是她的年紀擺在這里,見了她的扎針手法都會以為她是一個四十歲上下成熟的中醫(yī)。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鐘黎就收了他手背上的所有針,再次幫皇上把了把脈。
“皇上,現(xiàn)在感覺如何?”
皇帝皺了皺眉,摸了摸自己的胃部,“的確沒有方才那般不適了?!?/P>
鐘黎微微彎腰,退下了高臺,站在大殿中,“稍后微臣在為皇上開幾副藥,皇上按時服用,便會好轉(zhuǎn)?!?/P>
皇帝眉頭頓時舒展,笑著點頭,“好好好,看你年紀輕輕卻醫(yī)術(shù)不凡,煜兒賞識你也是有道理的。”鐘黎眼色一暗,話題怎么又繞回了這個上面了,她和八王爺龍煜還撇不清關(guān)系了是吧?
再看坐在一邊的龍煜和龍淵,他們估計現(xiàn)在都沒有認出她便是昨夜被他們折磨到死的鐘府二小姐。
這個仇,她非報不可。
皇帝心情大好,轉(zhuǎn)頭對一邊的太監(jiān)道,“賜五十兩黃金給鐘御醫(yī)?!?/P>
“是?!?/P>
太監(jiān)低頭應(yīng)下。
“謝皇上。”鐘黎半跪在大殿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免禮吧。”皇帝揮了揮手,把視線發(fā)在了一邊的十三王身上,口氣不由得又沉了沉,“今日你們來找朕的事快些解決,朕還要回宮休息?!?/P>
鐘黎悄然無聲的起身,退到了一邊。
十三王龍淵冷笑著側(cè)過頭看了眼龍煜,隨即對皇上道,“父皇,這樁婚事本就是由八哥撮合的,兒臣看在八哥的面上,就算是第十房的小妾也是給足的面子,但沒想到送來的卻是一個滿身骨頭的丑女,駭人的很,兒臣就想知道,八哥可是存心的?”
鐘黎低著頭,眼色不由得暗了暗。鐘黎低著頭,眼色不由得暗了暗。
他口中“滿身骨頭的丑女”說的可不就她本人。
龍煜還是面無表情,淡然解釋,“世人都知鐘府二小姐生了一場怪病?!?/P>
龍淵才不接受這樣的解釋,緊接著又控告著,“如今這剛過門不久,又被人擄走了,八哥讓臣弟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一副要皇上為他做主的模樣,“父皇,兒臣懷疑,擄走兒臣小妾之人,和八哥有脫不了的關(guān)系?!?/P>
一邊的鐘黎暗暗皺眉。
這事若是推到了八王爺?shù)纳砩系挂膊诲e,她便可不用出面為冷無風脫罪,少了一樁麻煩事。
皇帝臉色也沉了沉,拍著椅子質(zhì)問,“竟有此事,是何人擄走的?”
雖說只是一個十房小妾,但也算是皇室的妃子,如今大街上平白無故被人擄走,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龍煜不是個省油的燈,不可能回甘心把罪往自己的身上攬,沉聲回道,“回父皇,是冷家少主,冷無風。”
皇上怔了怔,這冷無風手里操控著大部分的糧商,也是不可得罪的人,他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但如今擄走皇室妃子這事,不得不問罪。
“來人?!?/P>
殿外進來幾位待命的侍衛(wèi)。
“去冷家把冷無風宣來?!?/P>
“是?!?/P>
“皇上。”鐘黎突然再次開口,打斷了他,“微臣有一事想稟告皇上?!?/P>
龍煜的深沉的視線投了過來,像是詢問她想作何。
鐘黎選擇了無視,仍然一臉肅然的看向皇帝。
皇上不解的看向她,“何事?”鐘黎再次走到大殿前,回道,“回皇上,冷少主在昨夜把一名女子送到微臣府上,求微臣救那女子一名,但那女子病重,微臣也是束手無策,在今早那女子就已經(jīng)死于府中?!?/P>
“微車斗膽猜想,那女子便是十三王和八王爺口中的鐘府二小姐。”
皇帝頓時皺眉,沉思片刻后,說道,“聽愛卿之意,冷家少主不過是想帶著鐘府二小姐去治病了?”
“回皇上,的確如此。”鐘黎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色,“微臣在今早對此事也有些聽聞,十三王新婚之夜把鐘府小姐置于府門口,不聞不顧,微臣猜想冷少主不過只是見鐘府小姐可憐,便想就她一命罷了?!?/P>
十三王龍淵的臉色頓時一沉。
這次才仔細的打量了眼前的這御醫(yī),看起來長得干干凈凈,瘦瘦弱弱的,膽子倒是不小,什么話都敢說,也不怕得罪他?;实蹖κ跆幚礴姼〗愕氖乱灿行┒?。
方才他裝作不知,是本想包庇下自己的兒子,但現(xiàn)在鐘黎都直言了,他也無法這么光明正大地護短。
于是他只好開口明知故問的質(zhì)問著龍淵,“十三,可有此事?”
龍淵的臉色變了變,“回父皇,當夜兒臣見了那女子的容貌后嚇了一跳,以為那病會傳染,便送出府了。兒臣知錯了?!?/P>
“再說?!饼垳Y神色懷疑的看了眼鐘黎,“鐘御醫(yī)無憑無據(jù),如何說鐘府二小姐就在他的府中?”
他就不信真有這么巧的事,冷無風把鐘府的二小姐擄走了,正好送到了鐘御醫(yī)的府上,又是正好鐘御醫(yī)今日來皇宮給父皇看病,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好。
鐘黎側(cè)過頭看他一眼,微微皺眉,“皇上,若是不信微臣,可命人到微臣府中后院查看,那女子今早剛走,微臣用一個架子好好的收拾了放在后院中,還未來得及處理?!?/P>
龍淵的臉色一冷,陰冷著眼色掃過鐘黎。
看來這御醫(yī)是有備而來,今天這虧他還是必須吃了。龍煜的神色不明,像是事不關(guān)己的在看戲,一句話都沒說過。
皇帝轉(zhuǎn)頭對身邊的太監(jiān)吩咐道,“命人去鐘御醫(yī)的府上看看,順便找鐘提督去認認自己的女兒?!?/P>
“是?!?/P>
那太監(jiān)低頭應(yīng)下,提步出了長生殿安排此事。
鐘黎低下頭,隱去臉上的神情。
說來也是可笑,明明是鐘府的二小姐被人擄走了,但坐在大殿上的人卻是兩個和鐘府二小姐沒有半分血緣關(guān)系的王爺。
鐘府的人怕是覺得丟人,躲都來不及。
她今早把尸體帶回了府中,放干了尸體的血,砸爛了她的臉,現(xiàn)在就算是神仙去認人,也認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再加上她爹鐘隆,就怕這事給他丟臉,自然見了尸體看都沒看幾眼就承認那具女尸是鐘府的二小姐。
這件事全在鐘黎的掌控中,也算是就這么翻篇了。
鐘黎出了長生殿,心里打著算盤,如何把八王爺和十三王全都拉下臺。
這兩人害她一分,她便還他們?nèi)郑λ缓?,她便還他們十毫。,害她一毫,她便還他們十毫。
“鐘御醫(yī)?!眲傋叱龃蟮睿砗缶蛡鱽硎醯穆曇?。
鐘黎頓了頓腳步,轉(zhuǎn)頭對他客氣的抱拳,“見過十三王?!?/P>
“本王記憶里可沒和鐘御醫(yī)結(jié)下過什么梁子。”龍淵審視的看著她,“為何今日在殿上,本王總覺得鐘御醫(yī)處處在針對本王?”
鐘黎皮笑肉不笑,仍然客氣,“十三王多心了,下官不過只是公事公辦罷了?!?/P>
在這朝中,十三王和八王爺明爭暗搶皇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十三王平日里風流得很,但私下卻在朝中拉結(jié)幫派,這朝中支持十三王的上位的人比八王爺?shù)亩嗟枚唷?/P>
但八王爺勝就勝在手握兵符,權(quán)力極大,就算是皇上也要禮讓三分。
今日在大殿上被鐘黎這么一鬧,十三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又要跌上一跌。
“鐘御醫(yī)還是真是清廉正直!”龍淵的口氣里滿帶著諷刺,“這么說來鐘御醫(yī)是要否認和冷無風的關(guān)系了,既然如此,若是日后被本王查出個什么來,鐘御醫(yī)可不是丟面子那么簡單的事了?!?/P>
威脅她?鐘黎眼色冷了冷,面上還是處變不驚,“王爺應(yīng)是誤解下官的意思了,下官并沒有否認和冷少主之間的關(guān)系,冷少主對下官有恩在先,昨日下官幫他救下一名女子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下官也沒想到那女子便是王爺?shù)牡谑啃℃??!?/P>
“呵?!?/P>
龍淵冷笑一聲,張口道,“鐘御醫(yī)怕是故意把人治死了吧?”
鐘黎心下一驚,十三王沒個正經(jīng)還真是出了名的,這種話在這皇宮里竟然也敢亂說。
“十三弟無憑無據(jù),話可不能亂說?!?/P>
身后一個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
轉(zhuǎn)頭一看,是八王爺龍煜,他臉色淡淡,向來一副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真是一場好戲,昨夜這兩人在洞房花燭夜前后羞辱她,不過一夜的時間,她倒是換了一個身份站在他們面前。
“八哥自然是偏袒鐘御醫(yī)?!饼垳Y扯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意,掃過鐘黎白凈的小臉,“我這閑散的王爺長時間不入宮也是聽聞了八哥和鐘御醫(yī)的愛戀故事,甚是感人?!?/P>
鐘黎皺起眉轉(zhuǎn)頭看向一邊的八王爺。她和龍煜什么時候有了愛情故事?又如何感人了!
龍煜接到她的眼神,但不給予回復,只是淡然反擊,“比不上十三弟府內(nèi)十房小妾的故事來得精彩?!?/P>
龍淵暗下冷哼一聲,揮了揮袖,隨意行禮,“八哥同心上人好好敘舊,臣弟便先退下了。”
說著,龍淵頭也不回的就走,拋下了身后的鐘黎龍煜二人。
“八王爺是否要解釋一下?”鐘黎沉著眼對上龍煜的臉。
龍煜那是那張風輕云淡的模樣,“消息不是本王傳的,本王如何給你解釋?!?/P>
好一個八王爺,打了一個如意算盤,無論什么事情都偏偏要把她牽扯其中。
他若是想玩,她鐘黎奉陪到底,倒是要看看鹿死誰手。
“若王爺無事,下官也就先行一步。”
鐘黎對她行了禮,頭也不回的向皇宮門外走。
龍煜站在她身后倒也沒有出聲叫住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走遠的背影。
放在鐘黎府上的那具尸體已經(jīng)被鐘府的人抬走,就算是頂著鐘府二小姐的名號,怕也是得不到什么好的安葬,和在亂葬崗也沒有太大好的安葬,和在亂葬崗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鐘黎很快就恢復了在太醫(yī)院做事的正常生活,本都把上次十三王口中“她和八王爺愛戀的悲情故事”都給忘了。
結(jié)果第二天,白如清這八卦王就在她面前提及了此事。
太醫(yī)院的老御醫(yī)安排她和白如清一起去挑揀藥材,她便和白如清坐在一間藥房中忙了一個時辰。
白如清一邊不厭其煩的挑揀著藥材,一邊問著身邊的鐘黎,“八王爺府中的伙食如何?可是山珍海味?聽聞八王爺對美食極為講究,這傳言可真?”
鐘黎挑揀藥材的手一頓,不由得一臉莫名其妙,“八王府鐘的伙食為何問我?”
她又未曾去八王爺?shù)母∽∵^。
“你就別裝了?!卑兹缜逡粋€曖昧的眼神拋了過來,“這太醫(yī)院里什么人不知道前幾日你在八王爺那里,對外說是治病,誰不知道你們.……”
白如清給了她一個“我懂得”的眼神。鐘黎放下手中的藥材,一臉正色,“何人說我前幾日在八王爺府的?”
她消失的那幾天明明就是被鐘府綁架逼婚,怎么就成了去了八王爺府上了?
白如清見她突然這般正經(jīng),也就認慫,連連點頭,“行行行,你沒在八王爺府,都是我胡說的。”
“說清楚。”鐘黎站起身,把他手中的藥材奪了過來,“若是今日不解釋清楚,就別想著吃午膳?!?/P>
一聽不能吃午膳,白如清臉色頓時就變了,立馬就開始了滔滔不絕,有啥說啥。
“這外界都知道你前幾日不在太醫(yī)院就是在八王爺府上,八王爺前幾日還親自承認了?!?/P>
白如清給了她一個白眼,“現(xiàn)如今你還在這狡辯什么?再說了,若不是八王爺出來說明你在他府上,老師會這么容易放過你嗎?你果真以為太醫(yī)院是你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的?”
鐘黎皺起眉,怪不得周康那老御醫(yī)在她回來之后,一句話都沒問過之前她的行蹤。
她本還以為是那老御醫(yī)開明,見她新來的也就不追究了,結(jié)果這見她新來的也就不追究了,結(jié)果這事里竟有這種內(nèi)幕。
“我為何在八王府?八王府可是有人病了?”
她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就在八王府住了那么幾日吧,總該給外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哎呦?!卑兹缜逡粋€媚眼拋了過來,細著嗓子道,“你自己去做何,你心里不清楚嗎?從前你可不是個戲子,我估摸著前幾日你沒少唱曲吧?”
戲子?
“我何時又成了一個戲子了!”
鐘黎氣的直拍凳子,這謊話編的也實在是離譜!“行了行了。”白如清默嘆一口氣,一臉依了她的表情,“不提你的傷心事,八王爺也交代了,你這戲子的身份在太醫(yī)院里不可提?!?/P>
鐘黎臉色一沉,心內(nèi)只有一個想法,咬死八王爺這狗日的。
于是后來,按照她的要求,白如清生動的跟她講了一遍“她和八王爺悲情的愛情故事”。
說是從前鐘黎是個舞臺上的戲子,由于相貌生得俊秀,一次被路邊的粗野狂夫看中,非要擄回去當個男娘子,結(jié)果當日正好遇到了八王爺。
八王爺見鐘黎一身不卑不吭的正氣,賞識她便救下了她,把他帶回府中養(yǎng)著,后來發(fā)現(xiàn)她有驚人的醫(yī)術(shù),便讓她去考太醫(yī)院,最后果不其然當上了御醫(yī),但其實兩人早已暗生情意……
“我呸?!辩娎韬谥槾驍嗔税兹缜宓墓适拢袄献涌空l也不是靠他上的太醫(yī)院?!?/P>
分明就是他治好了冷無風的雙腿,最后靠著冷無風的報恩上了太醫(yī)院。
這功勞龍煜都敢往自己的頭上攬,要不要點臉?
竟還貶低她,說她是個戲子。還上演了一個“英雄救美”的場景,把她從粗野狂夫的手中救出?少放屁了。
打從她見到龍煜的第一眼,她就始終在幫龍煜收拾爛攤子,先是幫他躲過了二十余人的追殺,后來又給在皇帝面前為他做了假證。
結(jié)果龍煜不報恩也就罷了還算計她,把她送到了十三王府當一個第十房的小妾,還讓她新婚之夜被丟在府門口任人嘲笑觀賞。
如今倒是更好了,在外面到處傳她和他的流言。
兩個大男人還有一套悲情的愛情故事,他還要不要王爺?shù)淖饑懒耍?/P>
他就是強行讓她鐘黎跟他扯上關(guān)系,日后還可順理成章的利用她。
此仇不報她就不姓鐘!
“宣鐘御醫(yī)進宮!”
太醫(yī)院的大院子里突然傳來一個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
“好像是叫你的。”白如清看了眼大院的方向,壓低聲線道,“這太監(jiān)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怕是皇上召見你有要事。”
鐘黎緩過神,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大院里,對那太監(jiān)行了個禮,“公公,敢問宣下官進宮所為何事?”
那老太監(jiān)靠近她,壓著尖銳的聲線道,“進了宮就知道了,走吧?!?/P>
鐘黎暗暗皺眉,若是她猜得沒錯,應(yīng)該是皇上又病了。
她上了備好的馬車,一路到了皇宮大門,然后上了一個軟轎,被人抬著到了皇帝的寢宮大門前。
一邊的太監(jiān)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鐘御醫(yī),前面不可坐轎子,請吧?!?/P>
鐘黎下了轎子,低聲應(yīng)下,隨后緩步走進皇帝的寢宮。
門外里三層外三層守著侍衛(wèi),面色嚴肅,目不轉(zhuǎn)睛,給整個宮殿添加了濃烈的肅靜感。
太監(jiān)為她推開寢殿的門,再次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鐘黎提步進入,掃過殿內(nèi)的環(huán)境,金碧輝煌,一種渾然相成的皇室威嚴。
如今正值中午,但殿里的門窗緊閉,不透一絲的光,顯得極為的昏暗。
皇上躺在一張木雕精致床榻上,灰暗色的床紗罩著,看不清他的面容。
“微臣參見皇上?!辩娎鑶蜗ス蛟诖睬拔迕椎奈恢?,在這沉靜的環(huán)境里,連聲線也不由得放低。
“咳咳.……”皇上低咳幾聲,緩了一口氣,聲音虛弱,“鐘愛卿免禮吧?!?/P>
鐘黎站起身,緩聲問著,“皇上有何不適?”
皇帝嘆了一口氣,“頭腦發(fā)昏,惡心想吐,全身無力,癥狀比之前更是強烈了些?!?/P>
“咳咳.……”他又緩了一口氣,“這次還伴著呼吸困難,喉嚨發(fā)癢。鐘愛卿可有什么良藥?不然再給朕扎上幾針?”
鐘黎頓了頓,聲音里帶著擔憂,“回皇上,可否讓微臣先診脈?”
“自然可以?!被噬暇徛陌咽謴拇查嚼锷炝顺鰜?。
鐘黎向前,仔仔細細的為他診了脈,隨后又道,“微臣斗膽,可讓微臣看看皇上的面色?”
“咳咳.……”皇帝虛弱的點了點頭,“準了?!?/P>
鐘黎掀開他的床簾,看了眼他的面色,隨后把簾子放下,退到原來的位置上。
“皇上,您這印堂發(fā)黑,怕是中毒了。”
“中毒?”皇帝那叫一個心驚肉跳,差點就從床上翻身而起,“上次那個周御醫(yī)不是說朕只是腸胃不適嗎?”
鐘黎仍然顯得冷靜,不急不緩的解釋著,“回皇上,上次微臣也看過,當時皇上的確只是腸胃不適,但今日卻有中毒之象?!?/P>
皇帝緩了好幾口氣,聲音突然就沉了下來,“中的是何毒?可有解毒之法?”
“如今中的是何毒,微臣還不敢斷言,但解毒之法定然是有,請皇上放心?!辩娎枳旖侨粲腥魺o的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但解毒需要些時日。”
皇帝深嘆了一口氣,他躺在床榻上看不清鐘黎的表情,“便幸苦鐘愛卿了,近來愛卿便做朕的御用御醫(yī)吧。朕中毒之事不可外傳,怕是有心人會起亂?!?/P>
“皇上放心,微臣記下了?!?/P>
“嗯?!被实燮v的閉上眼,“愛卿把藥單交給林公公便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P>
鐘黎再次行了個禮,緩步退出了寢宮大門。鐘黎寫了一個藥單交給林公公后,就出了皇宮。
回府的一路上她都感覺有人跟蹤她,因為一路上她持續(xù)聞到了同一個人身上的血氣味。
這味道聞起來倒是有些熟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身上的味道。
在確定被人跟蹤后,鐘黎故意繞到了一個小巷子里,靠在墻邊就是不走。
那人身上的味道也是停在了不遠之處,始終沒有動過。
這么僵持了也不知道多久。
鐘黎默嘆一口氣,幽幽的看向他的方向,出聲道,“敢問何人?飯吃了沒有?”
在這里跟她僵持這么久也是不容易,看這天色已經(jīng)過了正午,但陽光還是刺眼的很,她的可見度極低,就算跟蹤她的人現(xiàn)在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一定看得清的他模樣。
所以到底躲什么躲?
拐角處出現(xiàn)一名男子,身著黑袍,對她客氣的抱了抱拳,“鐘御醫(yī),我家王爺請您走一趟?!?/P>
“走便走,跟我一路作甚?”鐘黎提步走到他面前,用手擋了擋刺眼的光,這才模模糊糊的辨認出他的模樣。
如果沒有記錯,他應(yīng)該是八王爺身邊的隨從唐凱風。
八王爺這時候請她去府上有何事?
鐘黎心下升起一絲不安感,但面上還是平靜,“請帶路。”
唐凱風點頭,不再多說提步在前帶路。
這陽光刺眼得可怕,鐘黎分外覺得自己得雙眼都要被刺瞎了。
索性八王府距離并不遠,不過一會兒的腳程便到了。
唐凱風一路領(lǐng)著她進了府門,繞過一個荷花池,到了一個涼亭中。
陽光被涼亭擋去了大半,讓她的視線總算是有了一絲的清晰。
抬眼一看,卻發(fā)現(xiàn)唐凱風早就不知人影。
鐘黎在涼亭中自顧坐下,不過片刻,八王爺龍煜一身利落的墨藍色長袍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他的臉上還是沒有半分的表情,身上滿帶著生人勿近的疏離。
鐘黎眼下暗了暗,不太情愿的起身對他行禮,“下官參見八王爺。”
“嗯。”龍煜走進涼亭,在她的一邊坐下。邊坐下。
鐘黎收了行禮的姿態(tài),重新坐下,冷眼看他,“八王爺找下官可有何事?”
龍煜不答,只是拿出一包藥粉放在石桌上。
鐘黎定睛看著桌上的藥包,心下一顫,但面上還是故作鎮(zhèn)定。
“鐘御醫(yī)可識得這種藥?”
他的聲線低沉,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不寒而栗。
鐘黎撇開視線,“不識。”
龍煜扯出一絲冷笑,“若是本王今日把這要拿給父皇看看,鐘御醫(yī)覺得父皇會作何反應(yīng)?”
鐘黎抿唇,眼中染上了寒色,“你想怎樣?”
“這話應(yīng)是本王問你?!饼堨蟼?cè)過頭看她,眼神就像一只鷹盯著自己的獵物,“你可知毒害皇上該當何罪?”
龍煜收斂了自己的尖銳的視線,突然扯出一個邪魅的笑,一字一字的告訴她,“此罪當誅?!?/P>
鐘黎低下頭,隱去臉上的所有情緒。
昨日她在大殿上為皇上針灸后,開了一貼的藥給皇上服用。
那帖藥中便有如今八王爺放在桌上的藥粉。
這并不是藥粉,其實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食用一點并不會死人,只是會出現(xiàn)頭暈眼花,惡心干嘔的癥狀。
她本以為這件事她安排的天衣無縫,結(jié)果沒想到被龍煜抓個正著,她本就與龍煜為敵,如今還被他抓到了把柄。
這次看來不得換個方式服軟了。
“八王爺?!辩娎柚匦绿痤^,面色出奇的平靜,“下官不過只是想在朝廷上有個立足之位,并無謀害皇上之意。”
龍煜掃過她的臉,“你莫不是想用這理由說服本王不告發(fā)你?”
“當然不是?!?/P>
鐘黎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王爺在朝中的勢力并不大,只是手中握著兵符所以眾人大臣在面上忌憚您三分。何止是朝中的大臣忌憚您,連皇上怕是在心里也對你深深設(shè)防?!?/P>
龍煜靜靜的看著她,不做任何的回復,像是在等她說下一句話。
鐘黎暗暗握緊拳頭,但臉上卻是一副真誠的模樣,“王爺設(shè)想,若是下官果真成了皇上身邊的紅人,也便是王爺?shù)牡巧匣饰坏囊淮笾??!?/P>
“嗯?”龍煜嘴邊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本王如何信你?”“如今下官口說無憑,王爺自然是不信?!辩娎杳嫔蠞M是正色,隱去眼中的怨恨,“王爺可否等些時日,下官自然會表達忠心。”
龍煜帶著一臉玩味的笑,拿起桌上的毒粉,重新放進袖中。
“那本王便等你的消息?!?/P>
他從石椅上站了起來,提步離開,就像是來的那般冷漠,走時也是帶走了一股寒氣。
鐘凌這人有趣,有心計,有實力,若是加以利用,定是不錯的人才。
他想奪得皇位,的確需要一位得力助手。
留在涼亭里的鐘黎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總算混了過去。
若是龍煜今日偏偏不放過她,把這毒藥拿到皇帝面前,皇帝下令一查,她的命也差不多在今日就終結(jié)了。
看來,得快些想個辦法先把“加害皇上”這個罪名脫掉。
。
事態(tài)開始偏離鐘黎原本的計劃。
她本是想將龍煜一軍,結(jié)果沒想到反倒是成了他的入幕之賓。
她順利的成了皇帝的御用御她順利的成了皇帝的御用御醫(yī),順利的搬進了皇宮貼身照顧皇上,也順利的一邊給皇上投毒,一邊給皇上解毒。
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她便成了皇上身邊的紅人?;实鄞怪粭l命,半步也離不開她。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順利,除了一點,龍煜跟一個死鬼纏身一般,始終圍繞在她的身邊。
總是借著進宮辦事的緣由,來宮中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
鐘黎如今一聽到“八王爺駕到”這幾個字就頭皮發(fā)麻。
“八王爺駕到!”
“噗——”鐘黎一口水噴了出來。
想什么就來什么。
本是心情不錯,晚膳吃了一些生肉后,想著給自己護理一下牙,這牙才刷了一半,最不想見的人就來了。
“鐘御醫(yī)?!饼堨铣梁竦穆曇魪脑褐械拇箝T傳了過來。
鐘黎放下手中的水杯,深嘆一口氣,從屋內(nèi)推門而出,對龍煜行了個禮,“下官見過八……”
“日后見了本王都不必行禮。”龍煜打斷了她的話,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揉捏。
雖說鐘凌是名男子,但這雙手也是小的驚奇,又嫩又白。
站在院中的一個宮女見了這副光景,頓時面色奇怪的避開了視線。
鐘黎皺眉,抽回自己的手,口氣也不由得加重,“八王爺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