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亞平“鳥兒系列”讀后

文|張步真

徐亞平同志是一位資深職業(yè)記者，我與他的交往超過三十年，讀過他大量出色的地方政治經(jīng)濟的新聞報道，也知道他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保護江豚志愿者。但最近一段時間，我陸續(xù)讀到他發(fā)表于《岳陽日報·云夢周刊》的關于“鳥”的系列紀實散文，真是讓人驚羨不已。

在我的印象中，鳥兒是善良、忠貞、愛情、美的象征。我細聽過孟浩然“春眠不知曉，處處聞啼鳥”的美妙;在黃梅戲“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夫妻恩愛苦也甜”的唱段中，品咂過什么是甜蜜的愛情;也曾為杜甫的“孤舟”過南岳入洞庭時，那只“莫怪啼痕數(shù)，危檣逐夜烏”的夜鳥而感傷。當然，烏鴉被認為是報兇不報吉的主兒，但在魯迅的筆下，革命者夏瑜(《藥》)墳邊樹上那只烏鴉的啼叫，卻被評論家認為是象征革命者的戰(zhàn)斗雄姿，給讀者以前程萬里的感覺，也是對作者戰(zhàn)斗精神的煊染和烘托……總之，在我的見聞之內(nèi)，鳥的形象從來都是正面的。

那么，徐亞平要向我們展示怎樣一個鳥的世界呢?最近幾年來，洞庭湖濕地的主管部門，舉辦過多次以“共享碧水藍天”為主題的觀鳥活動。冬天去洞庭湖看鳥，于是成了一種時髦。我也曾多次與家人一起去觀鳥。冬日的陽光和煦明亮，風也變得輕軟溫柔，我們站在臨湖的大堤上，極目遠眺。對面的湖灘上，淡青色的霧嵐里，果然是密密麻麻的鳥的世界。有的在安詳散步，有的抱著翅膀打著瞌兒，有的在跳躍舞蹈……它們?nèi)际秋w越了萬水千山，從北方，也許從北極，飛到這水肥草美、溫暖如春的洞庭湖濱越冬。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徐亞平的鳥兒系列應運而生。

人們愛鳥，到湖邊來觀鳥，但對鳥的了解，大都比較粗淺。徐亞平的系列作品，為我們做了一次鳥類知識的科普。白頰黑雁本來是北美等地區(qū)才有的?！八敲月妨?，誤打誤撞跑咱洞庭湖來了。”白頰黑雁以青草或水生植物的嫩芽、葉、莖為食，也吃植物的根和種子，晚上一般睡在淺水處或沙灘上。它們黎明即起，然后成群結(jié)隊跑到草灘上去工作;中午又回到水邊午休、喝水，還吃些沙粒促消化，晚上有時就在覓食地睡覺(《誤入洞庭深處的“曹操”》)。烏鶇從歐洲飛來，是瑞典的國鳥。是雜食性小動物，愛吃漿果、昆蟲、蚯蚓(《小鶇哥變成蝴蝶飛走了》)。還有夜鷺的習性，鸕鶿的生活方式，東方白鸛的祖先，披著“鳳頭”的鸊鷉的家譜……都有精彩細致且十分準確的描寫。每一篇文章，就像《鳥類百科全書》的一個章節(jié)，科幻電影的一個場面。如果你冬天要去洞庭湖上觀鳥，不妨先讀讀徐亞平的這個鳥兒系列，這樣，你會獲得更多的知識。

還值得一提的是，對于鳥兒，徐亞平不是作平面地介紹，而是把目光引向歷史的縱深。從《詩經(jīng)》的“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幻化到洞庭湖上的大雁、天鵝、水雉、鴛鴦等水鳥。從屈原《離騷》中的玄鳥即燕子的溯源，到劉禹錫“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烏衣巷》)”，抒發(fā)自己對滄海桑田的無限感慨。再到“滿地蘆花伴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文天祥《金陵驛》)”在文天祥的筆下，燕子同樣承受了國破家亡的苦難。接著筆鋒一轉(zhuǎn)，進而寫到湘陰某座即將拆遷的房梁上的燕子……可以這么說，對燕子的今生前世，作者做了全方位的探究。洞庭湖浩瀚無比，鳥兒的世界氣象萬千，中國的文化博大精深，徐亞平在他的《鳥兒系列》中，將這些都和諧地揉合在一起，為散文創(chuàng)作提供了一個有益的經(jīng)驗。

《我家的白雪公主》寫的是一位在湖邊放牛的農(nóng)民，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一只躺在草灘上的“白色大鳥”，覺得它好可憐，便把大鳥抱回家?！拔沽诵┬◆~，也不見好轉(zhuǎn)”，慌不擇路，忙將鳥兒送到了臨湘市人民醫(yī)院。仔細一查，這只受傷的大鳥，學名叫“東方白鸛”，屬于國家保護的稀禽珍鳥，生長于東北亞，越冬于江南。醫(yī)生護士不會治鳥，便報告了醫(yī)院院長。此事一下子傳開，成了大家關注的熱點，甚至驚動當時的臨湘市委書記。醫(yī)院院長又根據(jù)一般生物學的原理，對生病的大鳥治理，果然好轉(zhuǎn)。幾天后，“東方白鸛”痊愈，回歸大自然，在當?shù)貍鳛槊勒?。而《最鄉(xiāng)愁的鳥兒》中，幾位洞庭湖上的過路者，發(fā)現(xiàn)一只在水中掙扎的鳥，有人眼尖，認出那是一只鸕鶿，被一種捕魚工具“滾鉤”掛住了。這時，更讓人驚心動魄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南方的半空，12只鸕鶿，一字兒排開飛來，在受困的鸕鶿上空盤旋，其中4只鸕鶿多次撲向水面，力圖救出它們的同類，無奈滾鉤太結(jié)實，眼看被困的鸕鶿已精疲力竭，湖上過路者不得不撥通市牧畜水產(chǎn)局局長的電話，局長又給漁政站長發(fā)出指令，漁政站的專業(yè)人員隨即趕來，救出那只鸕鶿。獸醫(yī)師及時給受傷的鸕鶿做了外科手術。傍晚，獸醫(yī)師對外發(fā)布消息：“鸕鶿已能站立行走啦!”這個牽動輿情的事件才慢慢平息下來……通過這些精彩的描寫，表明鳥類來洞庭湖越冬，既是“天時、地利”，更有“人和”。普通百姓，地方官員，愛鳥、護鳥、守護鳥，無一人缺席!

洞庭湖即將進入秋高氣爽的美好季節(jié)，而北方氣溫正在漸次降落，鳥兒們的長途遷徙很快就要開始。徐亞平的“鳥兒系列”既是鳥類世界的“旅行指南”，也是人間觀鳥者的觀鳥“小百科”，讀者諸君千萬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