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介紹
"爺爺已經(jīng)臥床很久了,他氣息微弱,眼睛卻放射著神光。
“真是永久的???” 他拿著那本房地產(chǎn)權(quán)證,摩挲著厚實的封頁。
我說,“是的,是永久的!爺爺,記在我的名下?!?/p>
“那好,早晚都是你的,只要是咱們家的就好,那別人就奪不走了??上隳棠滩辉诹?,看不到……”
“嗯,這就是咱們的家,誰也搶不走?!?/p>
爺爺反復的翻看著。
“冬子,以后你要常回來住住??!”
“哦……我知道,最近路不太好走,都是水……”
父親給我使了個眼色,把我拉到一邊,輕聲說,“不要讓你爺爺知道?!?/p>
爺爺聽力并沒有退化,他在床上擺擺手,“我都知道了,不用瞞我……有什么關系呢,一點點海水,以前這里也都是水……”
父親走過去,“是啊,潮水漲的太快了,你不要想太多……只是可惜了這個產(chǎn)權(quán)證……”
湖壩村的村部正在開會,村長說:“大家也都聽說了,在一個很遙遠的叫什么南北極的地方,那些個大冰山融化了,所以海水漲起來,科學家說地球變熱了,因為我們燒東西燒的太多……陳貴發(fā),你家還在用柴火灶,不要用了,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柴火燒太多,熱的……聽說海面還會加速漲高,所以這里是不能住人了,大家還是趁早搬走,有親投親,有友投友,沒親沒友就去租房住,實在沒有房子的,趕緊去登記,公家會做安置?!?/p>
“怎么安置啊,給一頂帳篷讓我們???”有村民代表說。
“這是臨時性的措施,安置房正在建設當中?!?/p>
“都建設了這么久了,還在建設啊!”
“房子不是一天兩天建的起來的,再說現(xiàn)在需要搬遷的人太多了,沿海成千上萬個村子要搬,海水又漲的快,你們要是想住舒服的,自己去買商品房啊?!?/p>
“現(xiàn)在哪有錢買房子,房子那么貴,我還是在這里湊合著住,等房子快要倒塌的時候再走吧?!贝蠹移咦彀松?。
村長說,“等到要塌的時候就來不及了!地基正在變軟,海水滲透過來,地下水也不能用了,馬上就要停水斷電,看你怎么???房也不能住,地也不能種,長痛不如短痛,還是盡快撤離,找別的地方去發(fā)展!上頭有命令,限期三個月,全部搬遷!”
村民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我們怎么這么倒霉!咱們沿海人是遭了天譴,犯的什么罪孽?。繋纵吶硕际前醽戆崛??!?/p>
南北極的冰山在加速融化。冰山融化的海面,失去了冰山的隔絕,陽光直射入海,海水升溫膨脹,海冰融化加快,循環(huán)疊加,導致海平面以一種失去控制的速度加快上升。這些年,海平面已經(jīng)上升了三米多,沿海許多低洼地帶都被淹沒,公路網(wǎng)變得殘缺不全,有些路段時隱時現(xiàn),導航系統(tǒng)只能根據(jù)漲退潮的規(guī)律來重新規(guī)劃路線,因此剛剛普及幾年的全自動駕駛汽車,在沿海全部恢復成人工駕駛。低海拔的沿海城市,有一部分已經(jīng)浸泡在海水里,大規(guī)模的搬遷正在進行。而沒有被淹沒的城區(qū),房子又變成稀缺品,房價一路攀升。
市政廳設立濱海管理局,專門應對海岸線改變帶來的一系列問題,督促居民的搬遷。為了防止環(huán)境污染,所有被海水淹沒地帶的房屋,要全部清空,以免滯留的垃圾破壞近海域面的水質(zhì)。
爺爺和父親即將失去他們嘔心瀝血建設的家園!湖壩村的村民,自1661年遷界以來,即將再次失去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而這一次,是永久的!
父親把爺爺扶到陽臺,讓他曬曬太陽。他長久的凝望著后海的方向,天高云淡,白鷺在海面飛翔,又到漲潮時分,圍墾的大片土地,重新變得波光粼粼。
父親心情復雜的看著后海,“想不到,還能再次看到海水漲起來……”
“我不走……”爺爺說,他眼里泛起了淚光。
“公家要趕大家走,不走也不行,我們?nèi)コ抢镒“?,畢竟那里生活方便,好歹咱家還有個地方擠擠?!蹦赣H一旁輕聲勸說。
“城里的套房那么小,怎么住?我還能有幾天時間……我就死在這里了,我不走……”爺爺喘著氣說。
父親把母親拉到一邊,對她搖搖頭。
海濱管理局的最后期限到了,水電供應全部中斷。村里路面潮濕,到處一片狼藉,房屋的門窗,庭院里的盆花,任何可再利用的物品都被搬走,一些樹木也被砍掉。一輛輛裝載家具物品的車輛,擠在出村的路上,等待退潮時候的通行時機。湖壩村所有的人家都搬走了,只有父親開著小貨車,和他們不是一個方向,從外頭往家里走。
村長最后一次來到家門口,“你確定要這樣做?”
“是的?!备赣H點點頭。
“那好吧,你在這里簽個字,最好不要讓海濱管理局的人發(fā)現(xiàn),以后這里發(fā)生任何事情,后果自負!”
母親對父親說,“你還是勸老人家走吧?!?/p>
“別勸了,我陪他在這里住下去,海水也沒那么快都淹沒,還能再撐些時間,你收拾一些東西,先去城里吧。”父親說。
父親采購了大量的瓶裝水食品儲備,還安裝了太陽能設備,可以提供一些電力需要。
整個村子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湖壩村幾個世紀都沒有這么寧靜過,只有漲退潮時分,浪花撞擊屋沿墻角,海水爬過路面,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父親每天照看爺爺,給他做飯,陪他說話,聊起一些往事。退潮后,他穿著水靴,提著一把網(wǎng)兜,一個水桶,穿行村道田埂,沿途搜索,在一些低洼處,捕捉海潮帶來的小魚蝦。
有一天,他踏水去追逐著一只小魚,差點掉進一條小溪,于是父親自己動手,做了一條簡易的小船,裝上一個小馬達,用它作為出入的工具,他經(jīng)常劃船在房子間穿行,偶爾也會看見一些小船在游動,他發(fā)現(xiàn)還有一些仍然住在這里的老人。因為有人居住,就有開船的小販過來做生意,父親碰到了就向他們采購一些物資,有時候,也會拿捕捉到的魚蝦和他們交換。
海濱管理局的人經(jīng)常開船過來巡邏,看見有人在這里出入,就過去抓住罰款。父親和小販正在交易,他們發(fā)現(xiàn)追過來,父親和小販慌忙開船逃跑,他們同一個方向并排往前開,那小販對著父親大喊,“分開走!”馬達轟鳴,父親聽不清,小販急了,又大喊一聲,做了一個手勢,父親這才明白過來,趕緊把小船往旁邊一拐,拐進另一條房子間的水道,繞了幾個圈,才回到自己家里。"
父親經(jīng)常被海濱管理局的人追趕驅(qū)逐,他和他們捉迷藏。雖然我們也偶爾偷偷回去看望他們,送一些生活用品。他靠自己去海上去釣魚,換取一些小販送來的淡水和蔬菜,也能夠生存下去。
大部分時間,他們倆坐在陽臺,就著一點花生米,和一些煎炸的小海鮮,父親喝一點小酒,然后靜靜望著村落里的一戶戶空房子,霞紅的屋頂依舊鮮艷,好像一座座輝煌的宮殿,告訴人們曾經(jīng)有一個繁榮年代。
父親陪他在這個房子里又住了一年多,直到爺爺去世。
爺爺終于完成了他的夙愿,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這片他參與開辟的土地,和他建造的溫暖家園,哪怕日后海水滔天!
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