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著名作家馬騰馳先生特允，本頭條號即日起轉(zhuǎn)發(fā)馬騰馳先生佳作，近期刊發(fā)生活系列，今天刊發(fā)第五十八篇《捕鼠記》(散文) 作者:馬騰馳，歡迎文友們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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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 鼠 記(散文)

·馬騰馳

大前天晚上，夜里十點多了，忙著在客廳校對即將出版的散文集《背饃記》書稿。幾十萬的文字，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往過摳，比寫稿子費勁多了，搞得人頭暈腦脹，嫌憋悶，就開著家里的門。

“哎喲喲！老鼠！老鼠！這么大的老鼠呀！”顯然是被老鼠嚇得不輕，樓道里傳來了驚叫聲。一心忙著校對稿子的我，竟沒有聽出來是孩子的驚叫聲。孩子一進門就說:“爸，不好了！那么大的一只老鼠，跑進咱家來了！”“什么？跑進咱家來了？”我愣了一下子。妻子從里屋出來，說開了我:“你這人！你忙你的事沒錯，老愛把家里的門大開著，你看看，這下可好，把老鼠放進來了，你就等著老鼠在家搗亂吧！”

這老鼠就怪了，不遲不早，偏偏怎么這個時候在樓道里竄來竄去？嗐，自己不由苦笑了，大半夜的不關(guān)門，這晝伏夜出的老鼠在樓道碰見人，嚇壞了，慌不擇路，看見你家門大開著，不就端直跑進來了？門大開著，你又只顧低頭忙著你的事，放在平常，樓道里沒了人，你看它不敢背著手大搖大擺地進來？唉，這完全是我之過！

“沒事，進來就進來了！拾掇它一個碎老鼠算個啥嘛，好辦！”我提高了嗓門，說給老鼠聽:“老鼠！你聽著！你是陜西的老鼠，能聽懂陜西話，那我就用陜西話告訴你:進來了也罷，轉(zhuǎn)一圈就走！你是記路的，我門給你開著，你按原路退出去得了！不然，這里，就是你小命結(jié)束的地方！到時候你可別后悔！”我知道，老鼠是極靈極靈的動物，它是能聽懂人話的。妻子與孩子笑?！昂?，那就看老鼠是不是聽你的話，自己跑了出去！”妻子接我話。

我沒關(guān)門，讓妻子與孩子各自去休息。坐在門口桌子旁，我邊繼續(xù)校對稿子，邊等著老鼠自己退出去。校對了幾篇稿子，一抬頭，喲，十二點多了，于是，關(guān)上門，心想老鼠聰明，它是怕死的，聽了我的狠話，一定是被嚇住啦，自己已悄悄走了。

到了夜里兩點多，被客廳一陣悉悉窣窣的聲音驚醒，唉，肯定是老鼠了！“你不是警告了老鼠嗎？老鼠咋沒走呢？”妻子問我。“這是個瓜熊老鼠！沒聽懂我的話，要是靈醒一點的，早就跑了！”我話還沒說完，客廳里的響動聲更大了，“你聽聽，老鼠嫌我說它是瓜熊，不服氣，故意弄出更大的響聲來，這是給我示威哩！”

我到了客廳，開了燈，找根棍子，在沙發(fā)下、柜子下、冰箱與電視柜后頭一一搗過，又搬過來凳子，站上凳子，在吊頂上齊齊掃了一遍，不見老鼠的影子。無奈，又去睡。剛迷糊，老鼠又開始折騰，我也跟著起來，又跟前邊一樣，再去搗鼓一遍。一個晚上，如次反復三、四次，弄得我精疲力盡。第二天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餐廳頂上的彩色拉花被老鼠咬斷，垂掉在了地上，這老鼠也是跟我杠上勁了?！罢f我瓜熊，那好，你這彩色拉花不是很好看嗎？我就故意咬斷給你看，氣氣你！”老鼠肯定是這么想的。

前天晚上，老鼠還在客廳，跟先天晚上一樣，和我捉了一個晚上的迷藏。這老鼠能行得很，用的是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兵家之計，我暈頭轉(zhuǎn)向地跟著它兜了一個晚上的圈子，連它的一根毛都沒抓住。氣極了的我說:“死老鼠！你這下想走，也不讓你走了！你死定了！我非要把你弄死在這屋里不可！”昨天早上起來，這碎熊老鼠，又把客廳的彩色拉花，不光咬斷，還報復性地咬成碎末，被咬碎的拉花碎屑亂了一地。再一檢查，發(fā)現(xiàn)家門口下邊的地毯邊緣，也被老鼠咬得豁豁茬茬，一疙瘩一疙瘩的棉絮堆在那里，氣得我牙根直癢癢！

早上，跟幾個朋友說起這老鼠把人害得不輕的事。幾個人都說了老鼠的可惡與狡猾，有人還舉了北宋蘇軾寫的《黠鼠賦》中那只老鼠的例子。有一個朋友說，前多年在鄉(xiāng)下，他哥家里，每晚，老鼠在頂棚上又是賽跑，又是跳舞，弄得人不勝其煩，實在難以入睡。他哥對他嫂說:“把燈拉亮！叫我打這狗日的東西！”說是打，其實，不過就是用棍子捅捅頂棚，嚇跑它們而己。第二天，誰也沒注意燈繩在不在，到了晚上，去拉燈繩，不見了燈繩。原來，老鼠齊著墻上高處的開關(guān)盒下，咬斷了燈繩，把咬下的燈繩拉走并藏了起來。你說說，這老鼠智商有多高？你說這老鼠有多壞？有多氣人？還有以前，老鼠掉在了面甕里，在里邊胡撲騰，撲騰起來的面粉迷住它的眼晴。人去面甕盛面時，被迷住了雙眼、染成一身白的老鼠，瘋狂地漫無目地地東撞西碰，攪得面粉飛揚，看得人心里直作嘔。等等，各人講的關(guān)于老鼠的故事，聽得人既好笑又惡心。

中間有人開玩笑了:“你沒看那只跑進家里的老鼠，是不是快生了的母老鼠？如果是，那家伙一下子生幾個老鼠崽出來，弄成了一窩一大家子，那就更麻煩，禍害更大了！”

“如果是母老鼠，那周圍肯定還有它老公在找它，老鼠感覺靈敏之極，弄不好，它老公已知道了它的位置，急著要進門來尋它，可不敢讓它老公也跟著跑進來！”

咳咳！瞀亂，這話聽得瘆人！我說:“得了！得了！再別說這些讓人心里硌意、不舒服的話了！誰聽誰身上起雞皮疙瘩！各位神仙，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諞閑傳的時候，快趕緊想辦法，看咋樣把這只老鼠消滅了才對！”

一真先生是愛動腦筋、有辦法的人，原先打死過許多老鼠，對付老鼠很有一套。他說:“要把這老鼠收拾了，有三個辦法。一是堅壁清野，把家里吃的喝的東西全部拾起來，不讓老鼠吃上一口喝上一口，逼餓極渴急了的它出來，它出來了，咱們就好下手。第二，在家里過道墻下、墻拐角處，放上老鼠夾子或者粘鼠板，直接夾住、粘住它。第三個就是每個房間過，翻個底朝天尋它，找尋出來后攆著它跑，它跑得沒勁了，再打死它！”

“好，有道理！這才是應對老鼠的辦法！那行，我先按你說的第一、第二個方法辦，把家里能吃能喝的東西全都收起來，放上老鼠夾子或者粘鼠板，看能不能逮住它。不行了的話，咱再用第三種辦法！”我說。下午我即去雜貨鋪，問了店老板:“老鼠夾子、粘鼠板哪個好用？用粘鼠板，是不是粘不住大一點的老鼠？”老板回答我:“叫我說，你就用粘鼠板！老鼠夾子太危險，你現(xiàn)在讓我給你示范一下怎么用，我都不敢示范，那東西太怕人，操作不好，能把人手打斷！老鼠板安全，你看，咱這是強力粘鼠板，把引誘劑袋子剪開，引誘劑灑到這兩個紅圈蓋上就行。這么大的板子，它有多大的老鼠？再大的老鼠踩上去，它也別想跑掉！”老板邊說邊講著使用方法。行，那就買兩個粘鼠板，回家后和妻子把吃喝的東西全收了起來。晚上臨睡時，把粘鼠板，一個放在客廳拐角處的空調(diào)下。一個放在了門口處，這是老鼠進來的地方，它如果急著出去，找來時的路，就會踩上去。

昨晚睡了個安穩(wěn)覺，沒有一點響動。我想，這老鼠莫不是被粘住了？起床后先去看粘鼠板，兩個粘鼠板，昨晚咋樣子放，今早還咋樣放著，上邊什么也沒有。怎么搞的？難道是老鼠已感知到危險，逃走了不成？

妻子進廚房去準備早飯，她突然喊道:“不好！昨晚老鼠在廚房！你看，這買菜的空塑料，被老鼠叼到廚柜上來了！”我跑進廚房，一看，果不其然，一個空塑料袋，扎蓬蓬地豎立在廚柜上。昨晚，想著老鼠還在客廳藏著，關(guān)了所有房間的門，想讓老鼠上鉤，踩到粘鼠板上去。沒想到，這碎子神機妙算，什么時候跑到廚房里來了？打開廚柜，一個一個找過，還是不見老鼠的蹤影，這狗東西，賊精賊精，這會兒，不知又藏在什么地方了！

九點多，一真先生打來電話:“怎么樣？昨晚把老鼠弄住了沒有？”我說沒有，并講了早上發(fā)現(xiàn)老?昨晚在廚房的過程。他說:“你等著，我過來了！”他一進門，我就開玩笑:“呵呵，老鼠不是一般地靈，知道你來了，不得了了，死期到了！這一會，它不是被嚇得癱瘓了，就是嚇得尿失禁了！我給你說過，我前兩天說的那些嚇老鼠的大話，它就沒當一回事，知道我是大言欺人的書生話，沒有本事把它怎么樣！你一進門，老鼠馬上會感覺到，高人來了，今個兒畢了，死定了！說不定那熊貨，正在哪個角落里哆嗦著身子，擦著眼淚哩！”一真先生笑，說:“按你說的這樣子，老鼠在廚房的可能行大。是這，咱一個房間一個房間過，找過一個房間關(guān)一個房間門，就這么大一個地方，我看它能鉆到哪兒去？”

我們先細細地找了衛(wèi)生間，沒有，關(guān)上了門。再進廚房，把放菜的菜架子齊齊翻找了一遍，接著把油桶、面粉袋子等全部東西搬到客廳去。再把廚柜抽屜細心找了一遍，把抽屜合上。最后，把洗菜池底下盛豆子的大瓶子，還有其它的盆盆罐罐，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到廚柜上面。我正往出拿著這些東西，猛地看到了那只碩大的老鼠:“老鼠！老鼠在這兒！”老鼠看到了人，在洗菜池下驚慌失措地亂竄著?！皠e急！讓我把廚房門關(guān)上，別讓它跑到客廳里去！”一真先生關(guān)了門，“你去把那兩個粘鼠板拿來，把廚房后邊的洗衣房房門打開，兩個粘鼠板鋪到門下，咱把它給洗衣房趕，粘鼠板就會粘上它！”我拿來粘鼠板，放在洗衣房門下，兩個粘鼠板，剛好把門下鋪滿，只要把老鼠趕出來，吆向洗衣房，肯定就會粘住它！

這老鼠頗有心計，這會兒鉆到廚柜底下一動不動，尋不著了。一真先生卸下了廚柜底下挨地的鋁扣板，露出了廚柜底，我倆一前一后，拿著棍子在廚柜底下掃蕩來掃蕩去，要把它趕到洗衣房去。噫，一點不見了動靜，這賊老鼠！一真先生又去洗菜池底下看，嘿喲，老鼠藏在地暖閥門的間格里，兩只碎眼晴亮晃晃明亮亮地閃著賊光。他用手里的棍子去戳，戳著了老鼠，它“吱”地一聲尖叫，我急忙說:“棍子頂緊！別叫它跑了！”棍子前頭是圓的，加之地暖閥門就那么大一點空隙，老鼠一縮身子，跑了?！昂醚?！賊熊東西，我看你還能鉆到啥地方去？！”一真先生罵著老鼠。我倆用棍子，一前一后，在廚柜下繼續(xù)掃蕩，把老鼠堵著往洗衣房里趕。

也許是老鼠聽到剛才放粘鼠板的話，這東西，被我倆搗騰著從廚柜里竄了出來，往洗衣房跑去，只見他到了粘鼠板跟前，近一尺寬的粘鼠板，它似跳遠運動員一樣，“噌”地一下子就跳了過去，鉆進了洗衣房。嘻，這鬼東西真能聽懂人的話，堅決不上粘鼠板的當，聰明，透頂?shù)芈斆鳎?/p> "

我急忙在洗衣房門口用棍子敲著，不讓老鼠回到廚房來。一真先生立即跟著它進了洗衣房，我迅速抽掉兩個粘鼠板，關(guān)上門。門內(nèi)，一真先生叫我:“老馬，你給我把兩個粘鼠板遞進來！這下，它沒地方跑了！”不到四平方米的洗衣房，只放了一個洗衣機，什么東西也沒有，沒有躲身的地方，老鼠是跑不了啦！沒過兩分鐘，只聽“嘭”地一聲響，并有老鼠凄厲的叫聲。一真先生說:“好了！老鼠跳上粘鼠板啦！”說著話，他已開了房門，提著還在粘鼠板上掙扎著的老鼠走了出來，“我跟著老鼠進了洗衣房，這老鼠跟瘋了一樣，從地上噌地一下子就跳到洗衣機上，洗衣機少說也有一米多高吧？你看這家伙增火不增火！老鼠看我用棍子來敲它，從洗衣機上又蹦到墻上的插座上，順著墻往上爬。這空兒，我把粘鼠板放在洗衣機與墻中間，它就愛往這圪嶗縫縫鉆。放好粘鼠板，老鼠還在墻上亂爬，我拿棍子去戳搗它，失慌的老鼠徑直就往下跳而顧不上了其它，不偏不斜，端端地就跳到粘鼠板上了！好！禍害除了！”

一真先生把粘鼠板提到了客廳，還微微顫動著身子的老鼠，失神的目光里透露出巨大的驚恐，我用手機照了一張照片并狠狠地說:“不是張得很，能行得很？跑么，咋不跑了呢？藏么，不是藏得牢實得很嘛，咋不藏了呢？害人哩，繼續(xù)害么，咋不再害人了？！”

我倆逮老鼠時，妻子有急事出去了。這時，我趕緊打電話告訴她逮住了老鼠:“我照了老鼠粘在粘鼠板上的照片，用微信給你發(fā)過去，你看看！”“逮住了就好！別發(fā)，別發(fā)，我看了害怕！”妻子在電話那頭急忙擋了我。

我把那個沒用的老鼠板拿來，扣在老鼠身上，給它粘緊，全當是給它蓋個被子，不，全當是給它再上一道刑。不急，讓它慢慢地受著罪去死吧。“害人不淺的東西！大前天我就叫你跑，你就是不跑，耍得好！你不是會給同類發(fā)出危險信號嗎？發(fā)！快發(fā)信號！告訴你同伴，不敢來這里，來這里沒好果子吃，跟你是一樣的下場！”給老鼠身上粘緊那另外一張粘鼠板，我提醒這快死的老鼠，讓它完成了“鼠生”(人的一生為人生，老鼠的一生那就應該叫“鼠生”了)路上最后一件事。

一真先生笑:“說得好！你可以寫篇《捕鼠記》了，把這幾天跟老鼠周旋，跟老鼠較勁的經(jīng)過寫出來，肯定好玩！”“老鼠害人不淺！這幾天確實把人弄得叵煩，一想起那東西，心里就極不舒服！嘿嘿，你捕逮老鼠的這本領(lǐng)，真是一絕，那好，我就試著寫一篇《捕鼠記》吧！”我接了他的話。

2018年6月6日于馳風軒

作者簡介： 馬騰馳 陜西禮泉縣人。出版有雜文集《跋涉者的足跡》，散文集《山的呼喚》，也獲得報刊多種獎項，不值一提。喜愛文字，閑來寫寫一樂，而已，而已。

散文《背饃》，網(wǎng)上十天時間，點擊閱讀量超過百萬余人次，其后，各類網(wǎng)絡(luò)平臺迅速跟進大量轉(zhuǎn)發(fā)，讀者人數(shù)難以統(tǒng)計。擁有四億用戶，“最大的有聲圖書館一一喜馬拉雅fm聽書社”以普通話與陜西方言版誦讀了該作品。網(wǎng)上其它單位制作的《背饃》音頻作品版本眾多，聽眾甚廣。

其后，散文《母親做的棉窩窩》《我的老父親》《土布包袱》《姨親》《那些年，我們過年的滋味》《燒娃》《下鍋菜》《鍋塌塌》《豆腐腦吔》《坐席》《交公糧》《打鐵花》2019-1-21“青云計劃”獲獎作品?！陡心钣衩住贰侗惩蕖放c《背糧》等作品在網(wǎng)上亦受熱切關(guān)注，創(chuàng)閱讀量新高。

作者的散文集《背饃記》即將出版，該書由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陜西省作協(xié)主席、著名作家賈平凹先生題寫書名并作序：《馬騰馳和他的散文》。

https://mp.weixin.qq.com/s/yzfeudyc2vosovxdietxrw《馳風軒文化tch》2018年6月6日首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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